掃蕩完一碗米飯的時候,對面那位才剝了兩隻小龍蝦。
在幹完兩碗米飯之後,他把最愛吃的肥腸推過去:“吃啊吃啊,多吃點,你不是從早上餓到現在了嗎?”
顧禮洲指著肥腸:“你知道這玩意兒下鍋前曾經裝過什麼嗎?”
“屎啊,怎麼了。”
顧禮洲悶頭扒了口米飯。
“又不是沒洗過。”鍾未時連吃了好幾塊,“真的好吃,你嚐嚐看。”
顧禮洲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肥腸是他家招牌!相信我!”鍾未時給他夾了一塊。
“我不吃,聞著就有股便便的味道。”顧禮洲又夾回了鍾未時碗裡。
“就是要這個味道才好吃!”鍾未時乾脆倒了點肥腸裡的湯汁拌米飯。
顧禮洲扶著腦袋,已經沒眼看了。
“矯情。”鍾未時白了他一眼。
這頓飯吃了挺長時間,基本上都是鍾未時嘚吧嘚吧嘚,聊了那個太監總管的角色有多壞,又聊到了那個調查老公的富婆。
“那個女的挺可憐的,小孩兒都七歲了。丈夫花著她的錢出去搞女人,換了我早把人臉皮給撕了,你說他小孩兒長大要知道他爸是這麼個東西,得多失望啊。”
顧禮洲一直覺得家庭倫理這些事情最難說,偶爾聽人說起都覺得腦子疼,“總之你以後少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下回再惹事,喊我也沒用。”
鍾未時自然是領會不到他的話外之音,嘻嘻一笑,“不會啦。”
這頓晚餐結束時,天都已經黑透了。
顧禮洲原本還打算到附近看看有沒有甜品店給他買塊小蛋糕意思一下,但鍾未時的肚子撐得滾圓都快彎不下腰了。
“不吃了,再吃真的就要吐了。”鍾未時單手摸著小腹,走路的姿勢都像是孕婦。
顧禮洲在邊上笑得不行,“誰讓你吃那麼多的。”
“那點的時候你又沒說你不要吃,上來了這個不吃那個不吃,我能怎麼辦,難不成浪費嗎。”鍾未時再次打了個飽嗝,“我頭一回見到飯量這麼小的男人,你不是號稱從早上餓到現在了嗎?吃的那是什麼,貓食?”
顧禮洲還是笑,“反正我點的我都吃完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那是你們老人需要養生,我們年輕人需要多多注入能量。”鍾未時撩起衣服提了口氣,一拍肚皮,又迅速變回了清晰的八塊腹肌,“看,牛嗎?”
顧禮洲已經笑趴了,“誰想看啊。”
“那你不是看了麼。”鍾未時指指小腹,“酷嗎?平面立體隨意切換。”
“神經病。”顧禮洲感覺自己的嘴角都快笑歪了,鍾未時就他媽是個神人。
神人覺得今晚上的確吃得太過了,提議走回公寓消消食,顧禮洲沒有拒絕。
夜色朦朧,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暖意,快接近中秋,天上的月亮越來越圓。
兩道傾斜的影子在路燈下忽長忽短。
大概是晚飯吃得太滿足,鍾未時第一次主動聊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從福利院再到趙奶奶家。
“那會我和妹妹寫完作業,會跟著奶奶一起翻垃圾桶,撿塑膠瓶,夏天的話,一晚上能撿不少。”
顧禮洲安靜地聽著,眼前浮現出了三個乾瘦的人影。
“你是不是覺得我小時候很慘啊?”鍾未時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嗯。”顧禮洲覺得那已經不是慘字可以形容的了,活著就是在遭罪吧。
鍾未時笑笑,“其實聽起來可能有點慘,但那會我們根本就不懂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對貧窮也沒什麼感覺,撿到空瓶的時候感覺特別開心,撿一百個瓶子奶奶就會給我們買冰棒!”
顧禮洲的視線一直小心翼翼地追隨著身邊的這個大男孩,發現他說話時嘴角一直翹著,說明這段回憶對他而言,是美好的。
男孩的眼睛就像是剛被雨水沖刷過的貓眼石,乾淨透徹,泛著光亮。
“碎碎冰你吃過麼,就那種‘咔’一下,對半掰開的。”鍾未時問。
“吃過啊,我也沒多老好吧。”
“你都當我爸了還不老?”
“現在又認我這個爸爸了?”
“……”
兩人在昏黃的路燈下並肩走著,路過一家賣零食的小賣鋪,門口的冰箱裡鋪滿了各式各樣的新品冰淇淋。
鍾未時腳步一頓,老闆娘立刻招呼道:“小弟弟,這邊都是新出來的網紅冰淇淋,非常好吃,要不要來嚐嚐看。”
鍾未時拉開冰箱門:“挑一個,我請你。”
“你不說你吃撐了嗎?還能塞得下去?”顧禮洲扭頭看他。
“這玩意兒頂多就是一泡尿的事情。”鍾未時從底下翻出一根幾乎承載了整個童年的碎碎冰。
顧禮洲關上了冰箱門。
“你不吃啊?”鍾未時撕開包裝,攥著碎碎冰的底部。
顧禮洲一手握住他的指尖,一手捏住另一頭。
“咔”一聲。
“愣什麼,付錢啊。”顧禮洲咬著碎碎冰說。
鍾未時笑著從兜裡摸出一個鋼鏰。
入夜後,溫度下降不少,吹在人胳膊上的風帶著絲絲涼意。
晚風捲起了地上的枯葉,也捲走了一整天的煩悶。
兩人含著兒時的味道,相視一笑。
這是顧禮洲第一次細看鐘未時的長相,勾人的桃花眼,鼻樑很高,鼻尖上還有一顆小痣,剛含過冰沙的嘴唇溼潤泛紅。
他的五官輪廓很深,略微上挑的眉峰淡化掉了他眼中的稚氣,再加上臉上的傷口,不說不笑的時候其實還帶了點痞氣,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