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戲的,“你怎麼過來了?”
顧禮洲反手一指,“幫朋友送點東西到劇組,剛衝前邊那人是你啊?”
“嗯。”鍾未時點頭一笑,絲毫沒有因為角色的卑微而感到一絲窘迫,甩了甩腦門上的水珠說,“一次過的!帥吧!”
“帥。”
顧禮洲無意間發現他的額角磕破了一點皮,從錢包裡掏出一枚半透明創可貼遞過去,“要嗎?”
鍾未時想說現在還不能貼,一會還有好幾場戲要拍,但右手還是不自覺地抬起來接過,“謝謝啊,你來得真及時。”
顧禮洲微微一笑:“不客氣。”
鍾未時聽見副導演喊人,落下一句“回見”就急匆匆地飛奔過去,就像是一隻精力充沛的小豹子。
恍惚間,顧禮洲彷彿從他身上看見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頭頂的太陽越來越烈。
顧禮洲點燃了一根菸,微微眯縫起眼睛,盯著那道不斷奔跑的身影。
群演的妝發很多都是未經打理的,鍾未時四肢修長矯健,活力四射,再配上一頭突兀的造型,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有一場是槍戰戲,鍾未時扮演的小炮灰中槍後直接從二樓上翻下來,砸在一塊髒兮兮的軟墊上。
起身時,扶著後腰,不停搓揉。
看起來很疼。
顧禮洲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鍾未時還他新衣服時的窘迫神情。
“就這衣服吧,我感覺我也沒必要穿這麼好……”
其實他當時特別想說,你穿著肯定合適。
可惜,那件T恤後來真沒見他穿過。
當天下午,顧禮洲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是張苟人已經抓到,但因為聯絡不上李玉勤,要他再去一趟分局瞭解情況。
這一瞭解就是好幾個鐘頭。
回到303時,顧禮洲累得像條死狗一樣往床上一攤,闔上眼睛嘆了口氣。
張苟對自己的詐騙行為供認不諱,但他把騙來的錢全都拿去給主播打賞,揮霍得一乾二淨,全部資產加起來都不超過五千塊。
張苟從小父母雙亡,文化層次較低,基本就是不學無術又貪財好色的典型。
警察進門時被屋裡的味道燻得差點兒栽一跟斗。
張苟正跟某影片網站和女主播聊得火熱,對方熱辣豔.舞跳到一半,影片就被警察給切斷了。
“我真的沒錢了!關就關吧反正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在哪兒住無所謂!反正錢我是真的沒有!”
顧禮洲當時在心底唸了無數遍‘殺人犯法’才壓制住了當場掐死他的衝動。
三十多萬不是一筆小數目,老媽知道那錢一分都還不出來絕對得難受上好一陣。
她還是那種寧可自己躲起來偷偷哭也不願意傾訴的人,指不定還因為這事兒抑鬱上了。
得想辦法把這筆錢還給她。
顧禮洲撥弄著遙控器上的按鍵,思緒亂飛。
錢的事情好解決,但怎麼還,是個問題。
最好是讓其他人假扮成警察,代為轉交。
就在這時,門外又響起了一陣短促的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
“翻花繩看不看啊?”
顧禮洲眉眼一彎,渾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看!”
鍾未時一聽張苟被警察逮到之後先是一陣激動,得知30萬打了水漂以後神色立馬黯淡了下去。
“打賞給了哪個主播知道麼?”
“怎麼,你還想找人主播追回啊?”
“試試看唄。”
“警察早聯絡過了,對方掛完電話沒多久就把號給消了。外地的,離這兒十萬八千里,上哪兒找去?”
鍾未時非常失望,不過在聽完顧禮洲的計劃以後雙眼又瞪得滾圓,“你讓我冒充警察騙人啊?這是違法的吧!”
顧禮洲“喲”了一聲,“你還知道‘違法’兩字兒啊?”
“那是,上回我都在警局裡對天發誓不幹壞事了,我不去。”鍾未時說。
顧禮洲:“讓你去送錢又不是騙錢,不算違法,頂多就是cosplay,況且你們不是挺好這口麼?”
鍾未時瞥了他一眼,“我可是有正經工作的人。”
顧禮洲風輕雲淡:“我給你200。”
“我的出場費可是300一工。”鍾未時梗著脖子。
“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500。”
“卑鄙。”
“800!”
“……”顧禮洲咬緊牙關,沒讓‘無恥’兩個字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
鍾未時拿到預支薪水之後,樂不可支,幾個花式空翻從303直接翻到了走廊盡頭。
顧禮洲難以想象一個人哪來那麼多精力可以消耗,他每天躺著不動都覺得有點累。
到底是年輕。
鍾未時翻回來的時候滿頭大汗,額角的創可貼被汗水打溼,一個角堪堪黏住面板。
顧禮洲看著難受,勾勾手指。
鍾未時走過去,“幹嘛啊?”
顧禮洲抬起胳膊的時候,鍾未時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幹嘛?”
“別動。”
顧禮洲替他撕下額角的那條創口貼,又拆了條新的。
指尖微涼,帶著一絲淡淡的煙味。
動作出人意料的溫柔。
鍾未時感覺有點懵。
這輩子第一次有人替他貼創可貼,還是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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