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想也無所謂,反正他鹹魚一條,上哪兒都一樣,有人陪著興許心情能變好一點。
顧禮洲點開手電筒,照著樓道里的階梯。
剛走兩步,昏暗的走道底下就傳上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
他有些防備地停下腳步。
撞入視線的是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手裡端著一盒章魚小丸子,正低頭狼吞虎嚥。
顧禮洲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黑乎乎地腦袋,覺得髮型有些眼熟,但從他的角度看不太清那人的長相。
他的視線隨著那人移動。
就在兩人快要擦身而過之時,顧禮洲的腦袋裡彷彿有一道亮光閃過,猛地想起了什麼。
“欸——”他不記得黑背心的名字。
鍾未時此刻正想著心事,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把他嚇得靈魂都顫抖了好幾下。
眼瞅著剛夾起的小丸子掉在地上,順著臺階一路滾了下去,鍾未時氣得不行。
“臥槽,嚇我一跳……”他偏過頭的那一剎那,下意識蹦出來的髒話都卡在了喉嚨口,“Howoldareyou!”
顧禮洲一愣:“問這個做什麼?”
“不是,”鍾未時看著他,“怎麼又是你啊?”
顧禮洲:“……”
6 我,正經人。
顧禮洲原本還有些猶豫自己這麼叫住他是不是有點唐突,對方說不定都已經忘記他了,但對方這個‘又’字讓他有了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他指了指滿牆的小廣告,問:“這玩意兒是你貼的?”
“怎麼可能,我是這種人嗎?”話音剛落,鍾未時就在滿牆的‘生.殖.器延長術’小廣告裡瞅見一條清新脫俗的尋人啟事。
重重地“礙”了一聲,吊兒郎當道:“是我貼的,怎麼著了?”
顧禮洲忍著沒笑,抱起胳膊,“你們就是這麼找人的?”
“有什麼問題嗎?”鍾未時反問。
顧禮洲嗤笑一聲,攤開左掌,“把你手機拿給我。”
“幹什麼?”鍾未時下意識地摸向褲兜,懷疑這人是要趁著夜黑風高,搶了他手機就跑。
“幫你們找人。”顧禮洲淡淡道。
鍾未時狐疑地看著他,“怎麼找?”
“用腦子找。”顧禮洲勾起指尖動了動,“把手機給我。”
嚯!
瞧瞧這牛逼哄哄的態度,犀牛都能給他吹上天了。
鍾未時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他忍著一腳把他蹬到底樓的衝動,摸出手機遞過去,就等著把他牛皮捅破。
顧禮洲把手機翻轉,介面對著他,“解鎖。”
“我跟你說,打電話沒用,我朋友打無數次了都忙音。”鍾未時嘴上這麼說著,還是順手把鎖給解了。
這手機殼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印花的殼子都快磨損成純黑色了。
軟體一共裝了七頁,幾乎都是遊戲和影片軟體,每翻一次頁都得卡頓一下。
鍾未時見他不停在螢幕上點按,像是在尋找什麼軟體,忍不住湊過去說,“別瞎看啊,裡面有我很多小秘密的。”
顧禮洲撩起眼皮看他,想到了什麼似的,嗤笑一聲。
鍾未時用腳趾蓋猜也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我,正經人。”
顧禮洲根本不會相信,“既然微信聯絡不上,就試試看別的軟體,現在社交方式那麼多,總有一款找得到他——你手機網路怎麼斷了?”
“哦,停機了。”鍾未時說。
那天晚上他原本是想蹭著樓上的WIFI給自己衝個話費的,結果發現微信裡只有二十五塊錢,連充話費的最低標準都沒達到,於是就這麼湊合著,準備到下個月再說。
顧禮洲問:“停機了你不衝?拿著這破玩意兒做展覽啊?”
鍾未時要面子,梗著脖子說:“不衝怎麼了,我就拿來看時間不行嗎?”
顧禮洲沒再說什麼,點開自己手機熱點給他連上了。
鍾未時忍不住嚷嚷,“你自己有手機幹嘛用我的?”
顧禮洲坦言道:“我不想下快手。”
“哦……”鍾未時‘哦’完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擰著眉毛問,“那你為什麼覺得我手機裡會有快手啊?”
顧禮洲頭也不抬地說:“氣質。”
鍾未時閉眼運了口氣,他死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手機的確有快手來著,但那是強子去年學人家搞什麼大胃王吃播,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下了過去撐撐場子。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豔陽高照的下午,當他搜尋到直播間,就看到強子坐在一輛三輪車上,背景是一片金燦燦的麥田。
三輪車裡是一口大概能裝下兩個司馬光的那種大米缸,缸裡漂浮著一層火紅的辣油和泡麵。
強子對著螢幕笑逐顏開,彷彿在感受豐收的喜悅:“今天我來挑戰吃泡麵啊!這裡面一共是100包泡麵,我這人比較喜歡吃辣,買的是香辣牛肉麵,還放了兩罐老乾媽,喜歡的就關注我哦!”
那天強子幾乎召集了網咖裡所有的弟兄上線給他打賞撐場面,直播間人數高達四位數。
簡直High翻全場。
有種出道即巔峰既視感。
只見強子雙手撈麵,狼吞虎嚥,王霸之氣從螢幕裡溢了出來。
那也是鍾未時生平第一次為主播打賞。
吃到最後還剩半缸,強子一直不停地打嗝,他捧著圓滾滾的肚皮撐到說不出話。
結果就是不出意外地把胃給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