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兒個還同我說她那廂的蘭嶼肉桂得修一修了。”
“不是不是,奴婢是在……”胡媽媽忽然頓住,換了個話題,“檸姐兒今日也是來為三哥兒選花的吧。”
白沂檸暗自惋惜,如果胡媽媽方才繼續說下去,便能知道是誰要害她和白沉柯了。
“是的,今日胡媽媽可有準備什麼花麼?”白沂檸撩起裙子,半蹲在地上的盆栽前,裝作毫不知情地樣子。
“有有有,花房管事的特地囑咐我,說檸姐兒日日早上會過來尋花,所以昨日就準備妥當了。”胡媽媽從花房的內室拿出一個白釉瓷膽瓶,上頭插著幾朵嬌嫩的黃花。
胡媽媽嚥了咽口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是杜鵑花,有活血祛溼的功效,摘來泡茶更是極好的,若是檸姐兒有心,等會兒回去給三哥兒泡上一杯,保證一天裡頭都舒暢。”
“哦?是嗎?還有這等效用?”白沂檸拿著瓶子背過身,眯了眯眼。
“是與不是,檸姐兒回去試試便知。”胡媽媽極力推薦。
“好,那我回屋就給哥兒泡上一杯。”白沂檸樂滋滋地笑道,一臉的天真無害。
“去吧去吧。”胡媽媽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沂檸捧著瓷瓶走出院子,回頭還不忘同胡媽媽作別。
剛出了門,白沂檸臉上的笑便淡了下來,她將細細地檢視著手中的花,左右實在是看不出什麼。
這杜鵑花在鄉野是十分常見的,每每到了清明時節,那漫山的杜鵑花都開了,東一簇紅,西一簇紅,在松柏常青的綠意中甚是嬌美。
她以前還會同母親一同上山去採來放在房中,怎麼這花就能害人呢。
但畢竟涉及三哥兒,她不能大意。
一路走到空青苑前的老槐樹下,白沂檸才想了一個法子。
她仰頭望著老槐樹,喃喃道,“槐樹槐樹,你可要佑我一命。”說罷,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指尖還有方才躲在茶花叢中被枝條劃傷的傷口,上頭的血跡已幹了,只留下淺淺的一道。
白沂檸心口噗通噗通地跳,為了三哥兒與老太太的信任,她想借此搏一搏。
她將杜鵑花側枝折了一小半,上頭瞬間流出來白色的汁液。她雙眼一閉,咬牙伸出受傷的指頭,往上面沾了點汁液。
應當不會死吧。
剛下完手,白沂檸就後悔起來。
不過好像也無大的不妥,她停下步子,略等了等,卻一切安好。
或許是那胡媽媽良心發現了?白沂檸怪異地又瞧了一眼手中的杜鵑花,抬腳便往空青苑走去。
走了幾步後,那花中的毒性似有發作,白沂檸漸漸覺得有些反胃,視野中的門柱從一根變成了兩根,窒息感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她耳中還能聽到心跳聲逐漸變慢。昏迷前,她將手中的瓷瓶用力一摔,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好像有人大聲地叫了她的名字。
白沂檸閉上眼,腦中劃過一抹月牙白的身影。
隨後失去了知覺。
“玉桂,去找大夫。”
白沉柯一手將倒在地上的白沂檸扶起,一手伸到她腿彎下,將她抱了起來。
“哥……哥兒……這……我來抱吧。”玉桂剛跑過來便看到這副景象,一臉慌張地想去接。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麼?”白沉柯身上的戾氣盡顯,眯著眼說道。
“聽……聽得懂,小的這就去。”
玉桂被他看得全身發涼,忙踉蹌地跑出院子,踩到院門口的瓷瓶還滑了一跤,他顧不上看是什麼,忙爬起來一溜煙就不見了。
白芍領完月俸回來的路上,看到逃命似的玉桂,拽住他,“出什麼事兒了?”
“檸……檸姐兒暈……暈倒了。”玉桂說得上氣不接下氣,掙開白芍的手,腳下絲毫不停,“我去請大夫。”
白芍聞言也顧不上別的了,直奔空青苑而去。
臥房裡,白沉柯將白沂檸放到自己的拔步床上,給她擦拭額上的虛汗。他見白芍進了屋,緊握地雙手有些發白,暗含怒意地斜眼問道,“平日裡你便是如此看顧她的?”
“奴婢知錯了。”白芍被他的臉色嚇得腿一軟,瞬間跪在地上,“今兒早上,檸姐兒說自己一個人去花房,不讓奴婢跟著,奴婢原想著應不是什麼大事,便從了姐兒。奴婢錯了……奴婢真的錯了……”她說得斷斷續續,眼裡滾下許多淚來。
“花房……”白沉柯垂眸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似在思索著什麼。
隨後,他看著不住地發抖的侍女,一字一句語氣森然,“若是她死了,我讓你們一個一個,全都陪葬。”他頓了頓,“包括你。”
白芍一邊磕頭一邊涕淚橫流,“姐兒福大命大,必定不會有事的。”
“你把門口的碎片收拾了,先別扔。”白沉柯冷聲對她吩咐。
“好……奴婢這就去。”白芍幾乎是半蹲半爬地跑出了屋子。
白沉柯坐在床沿邊,凝視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她小臉蒼白,唇上半分血色也無。好不容易養得烏黑的髮絲黏在她的額角,眉宇痛楚地擰在一起。
白沉柯站起來往門口張望了一眼,大夫依舊沒來。
他拿了絲衾給白沂檸蓋上,卻發現她腰間有些破舊的錦囊中,滑出來一張摺疊整齊的宣紙。
白沉柯展開一看。
上頭“沂檸”二字筆力蒼勁。
他想起那日在暖黃的燭光下,她巧笑嫣然,恭順柔軟的模樣。
忽然心下泛起一陣又暖又痛的酸澀。
第9章
白沂檸睜開眼時,只見房內昏暗,如被烏紗罩住一般。她側過頭,床沿坐了一個人,面對著窗外朦朧的晚霞,依稀瞧清楚他側臉背光的輪廓。
“醒了?”聽見衣裳摩挲的聲音,白沉柯轉過來,清冷的語調比平日微揚了幾分。
下人點上了燈。
白沂檸不適應地揉了揉額角,從床上掙扎坐起,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手中拿的竟是自己的小繡鞋,尷尬道,“哥兒拿著我的鞋作什麼,幾日沒洗很髒的。”她一邊說著就想去搶,沒想到動作一大便有些眩暈,頭昏眼花地,遂又跌了回去。
“你急什麼,好好歇著。”白沉柯俯身將鞋子放回到地上,去扶她時順便將她身後的軟枕豎了起來,讓她倚在上頭。
“我沒有。”白沂檸小聲咕噥,不大適應他突然靠得如此近,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白沉柯垂眸一撇,瞧見了她的小動作,修長的手指輕微蜷縮,看神色心中怕是有些不悅,但只是眯了眯眼,並未出口多言。
白沂檸感覺有些口渴,卻不敢叫他去倒茶,“三哥兒不用守著我,我沒事啦,叫白芍進來便好。”
她語氣輕快,臉上笑得溫柔,心裡卻暗自腹誹,有你這尊大佛在這兒杵著,我動都不敢動。
“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