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亦崐瞥了眼食物堆積如山的碗。
“太鹹了!”
“那就多吃點飯,喝點湯吧。”
“太油了!”
陸亦崐很明顯在故意找茬,查文彬似乎也看出來了,他笑眯眯的,哄孩子似的對陸亦崐輕聲說話:“你把這碗飯吃了,我明天就給你買好吃的。”
陸亦崐很不屑地冷笑:“……那就綠豆糕吧。先拿來,再吃飯!”
一個小時後,查文彬把一盒綠豆糕放在陸亦崐面前。
拿衣袖抹了臉上熱汗,他喘著氣對陸亦崐說道:“我讓他們現場做的,還熱乎著,你吃吃看,喜歡我明天再買。”
陸亦崐接過盒子,暗暗訝異。
黑燈瞎火地翻山越嶺,就為了買一盒綠豆糕來哄他吃飯?
難道這傢伙看不出來他在試探?
飯已經冷了,查文彬對付著吃完,又開始陀螺似的忙碌起來。洗碗拖地,收拾雜物。查文明的屋子太髒了,收拾得他滿頭臉的熱汗。直忙活了好會兒,他解決了陸亦崐的衛生問題,才著手清理乾淨自己。
回到裡屋,他抱了枕頭床褥,挨著床鋪給自己打地鋪。
陸亦崐懸著兩腿坐在床邊,覺得事情跟自己預料的有些出入。
“你睡地上?”
“嗯,床有點窄,我怕碰到你傷口。”查文彬憨厚地笑道。“你晚上要是想起來就叫我。”
陸亦崐莞爾:“你不是來做查文明的嗎?”
查文彬低下頭,被子下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了。”
“換你自己來?”
“我也不能欺負你。”
“哦,為什麼?”
查文彬很鄭重地凝視陸亦崐,輕聲說道:“小鹿,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值得的。”
陸亦崐很不以為然。
☆、黑山白水4
賀彥東身體力行地讓他相信,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無任何企圖的愛。現在哪怕查文彬說得天花亂墜,陸亦崐也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一直到鑽進被窩裡,他還是感覺哪裡奇怪。
查文彬這傢伙,拐騙了他那幾個同學,還害死其中一個,他那表哥查文明的死□□也跟他有關,怎麼的也不該是這種老好人性格。要真這麼善良友好,幹嘛不乾脆放他們走?
他這樣殷勤伺候他,目的又是什麼?
窗外群山鬼影幢幢。不斷的山風颳過,樹葉沙沙作響,窗戶門扉也一陣吱吱搖晃。遠處響起蟲子此起彼伏的鳴叫聲。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裡,陸亦崐胡思亂想一陣,正要入睡,忽然,黑暗中傳來查文彬低啞的聲音。
“小鹿,我可不可以親親你的腳?”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無禮,查文彬手腳並用地爬到床邊,很溫柔地哀求道:“我就親一下,什麼也不做。”
他望著陸亦崐,只覺得陸亦崐的眼睛是一片神秘深邃的星空,讓他忍不住心神盪漾。
陸亦崐很平靜地答道:“不行。”
查文彬失望地“哦”了聲,小狗似的,垂頭喪氣地躺了回去。
陸亦崐望著他的背影,直望了很久,確定他呼吸平穩,已經入睡,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為什麼他會從父母身邊被搶走?
為什麼他會被賀彥東攆得這樣狼狽?
為什麼他睡個覺還要擔驚受怕?
——不都是因為自身太虛弱無力了嗎?
過去他從士兵一步步走到旅長位置,以為放眼同齡人中,算是出類拔萃了,難免有了自滿自負的少年心性。但現在他明白了,成長永遠是件迫在眉睫的任務。
他痛恨這種任人擺佈的無力感。可是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強大到如賀彥東之流也不能輕視的力量。
陸亦崐從沒有一刻這樣渴望力量。
查文彬鬆開了鎖鏈,讓陸亦崐可以在村子裡自由走動。
白天查文彬要跟著村大隊進山勞作,走前會先給還在賴床的陸亦崐準備好早飯,中午則麻煩鄰居煮了捎過來,晚上就提前回來,到供銷社買了零食糕點,親自投餵陸亦崐,再伺候陸亦崐洗漱睡覺。
陸亦崐好吃好睡,一心一意恢復健康,頗見成效。
這天中午,陸亦崐坐在院子裡掏螞蟻洞,趙大媽提著籃子遠遠走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地喊他:“小鹿,快來吃飯!”
扭著肥胖臃腫的身體,她過去把陸亦崐拉了塞進椅子裡,一盤一盤地,從籃子裡往石桌上擺菜。見陸亦崐還在留戀樹底下那螞蟻窩,她便在旁邊樹上折了根樹枝,直接把那窩一通到底。陸亦崐便死心了。
趙大媽是個四五十歲的寡婦。圓盤臉,柳葉眉,生的慈眉善目,煮的飯菜遠近有名,監督陸亦崐進食也是盡心盡力。小道訊息尤其靈通。
看陸亦崐老老實實地吃飯,她忍不住就替查文彬高興。
小鹿長得就跟一副畫似的,還這麼溫馴乖巧,除了不會生孩子以外,真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還是文彬有眼光啊!”趙大媽感慨無限,“只有你不會瞧不起咱村子窮,另外那幾個啊,天天鬧,煩都煩死人了!”
陸亦崐不是第一次聽她說起宋秋生幾人的情況。
一樣的不必陸亦崐問,她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和盤托出,拿別人的痛苦侃起大山。
“麗花天天在屋子裡打人,罵得十里八村都聽到了,罵他空長了大塊頭,什麼勁都沒有,還總想著跑,這裡是他能跑得了的嗎!現在聽說人都快被打殘了!”
“王老二更慘,他買到的那小子天天哭,哭喪一樣,睡個覺而已,三更半夜還在嚎。王老二脾氣好,就抽了他幾下,他居然就要尋死!好歹是搶下來了,不過這小子身子骨弱,我瞧著估計也是……”
“那小姑娘就識趣多了,上次揍了一頓,現在老實多了,聽說都有了,三個多月,把老徐樂的……”
趙大媽收拾好碗筷,扭著腰回去了。陸亦崐拖著一條傷腿,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前走。
一個月前,他就已經恢復了大半健康,謀劃著要遠離這裡。但是後來,他越想越不對勁。發現這村子處處透著古怪。
查文彬力氣大得出奇,查文明被他那樣打了一頓,居然沒事人一樣地爬起身。
剛才趙大媽徒手摺的那根樹枝,足有成人手臂那麼粗,可她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折下來了。陸亦崐注意到,樹枝穿透螞蟻洞的同時,也瞬間扎進樹根裡。
陸亦崐想到先前在籠子裡看的那場神秘的儀式。
自從手背上出現那抹豎痕以後,他發現自己的五感變得更加靈敏了,而且對威脅,有了一種類似第六感的預警。
查文彬放任他行動,與其說是信任,不如說是一種有恃無恐。他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