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就是想法輔助他登上皇位……不但要調集人手謀劃,還要……逼皇帝退位,如果他不肯,可能就要……弒君……”他的語調很平緩,聽不出一點感情,然而其中蘊含著關於整個國家政治格局變化的驚心動魄。
趙佑安瞪圓了眼,喃喃道:“弒君?你……”後面的話他再也說不出口。
玄昀的眼眸浮上一層水霧,流轉的光華中有濃重的憂悒黯然,也有一往無回的堅決,“我希望不用走到這一步,如果真要至此,我也不會後悔的。”他仍然平靜道。
趙佑安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懇切地道:“小云,讓我和你一起吧,別再留下我一個人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陪著你……我如今武功比以前好了,不會拖累你的!”說到後面幾乎是在懇求了。
玄昀凝視他半晌,終於點頭道:“好。”
(終章)塵埃落定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趙佑安跟著玄昀喬裝打扮在不少大人物府邸進出,聯絡玄家和敬王的親信。一張大網無聲無息地在京城張開。
趙佑安不懂他們的謀劃,但是他知道,青龍國的天要變了。
這天,李甲風塵僕僕地趕來。他和玄昀在房間裡嘀咕了半天,出來的時候,玄昀的臉色很難看。
趙佑安很久沒見李甲,乍一見面自然高興,趕著上去和他打招呼。
李甲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好久不見怪想的。”
趙佑安咧嘴笑道:“李大哥,我也想你。”
李甲還要說話,忽聽玄昀冷聲道:“你還不走?”
李甲做了個害怕的鬼臉,低聲道:“主人心情不好。我先走了。”
趙佑安只得和他告別。
趙佑安推門進屋,見玄昀撐著額頭坐在桌前,眉頭緊蹙,確實一副煩惱的模樣。
他走上前扶住玄昀的肩膀,輕聲道:“出什麼事了嗎?”
玄昀微閉眼睛靠在他身前,道:“大順的使者快要入京了,一旦議和成功後果不堪設想。”
如此說,必須儘快處理皇帝那邊,也就意味著玄昀要面對惠帝做一個選擇,難怪他會煩惱。
趙佑安撫摸著他的頭髮,柔聲道:“不管出什麼事,都不是你的錯。”
玄昀闔眼沉默。
半晌,他幽幽嘆息一聲,道:“今晚我們進宮一趟。”
天黑以後,玄昀和趙佑安化妝成太監混進宮。他們沒去惠帝的乾清宮,而是去了皇后的坤寧宮。
玄後自玄家出事以後被禁足坤寧宮,據傳聞惠帝可能會廢除她。
可能是事先打點好,他們進坤寧宮一路暢通,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趙佑安悄悄打量玄後,雖然是人到中年,色如花盛的最好時光已過,卻仍斂著動人丰韻,此刻素面無妝,愈發顯得容顏渾如皎月。她白衣散髻,七尺長髮黑瀑布般披在身間,光可鑑人,髮間只插著一柄舊木梳,梳背上螺鈿嵌成白牡丹,素淡清幽中仍然隱隱透出高華氣韻。
她見到玄昀自然免不了一番感慨問候,情緒卻極為剋制隱忍,大概也知道玄昀半夜潛進宮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是放任感情的時候。
玄昀將目前的情勢細細稟告,玄後安靜地聽完。
她問道:“你想去勸說陛下麼?他會聽你的嗎?”
玄昀咬牙道:“聽不聽都要試一試。如果他不聽,我只能……”後面兩個字沒說出,肩膀微微顫抖,緊握的手掌指節泛白。
玄後嘆息道:“他是你的父親,你如何下得去手?”
玄昀不答話,直視玄後,眼眶已經溼潤了,只是強忍住不讓淚水落下。
趙佑安忍不住悄悄握住他的一隻手。
玄後波瀾不興地望著玄昀,道:“哀家和珍兒早料到會有這一天。”
“孃親?”
“你來看。”玄後從衣袖裡拿出一卷卷軸。
玄昀展開一看,倒吸一口氣,疑惑道:“這是聖旨?”
“你再仔細看看。”
“這是聖旨沒錯,只是沒蓋寶印。”
玄後微笑道:“果然連你也看不出來。這是哀家模仿陛下的筆跡,只要蓋上玉璽,天下就是敬王的了。所有事情都能得到最好的解決。”
“姨母是想說服陛下立三哥為儲?”
“他現在討厭瑄兒,恨不得沒生過他,又怎會立他為儲君?你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給哀家來辦,你只須防範康王一夥。”
“姨母……”
玄後揮揮手道:“去吧。”
兩人退出坤寧宮。
“我們就這麼走了?”趙佑安疑惑道。
玄昀也是一臉不明所以,自言自語道:“我是想請皇后出面,但是看樣子她有別的打算……我們再看看。”
兩人潛伏在暗處。不久,見玄後徐徐走坤寧宮,有太監想攔她,被她揮手一點全倒在地上。
趙佑安暗想,原來皇后也是武林高手,玄家人真是不簡單。
玄後一路來到乾清宮,在宮門外等了一會兒,被太監領著進去了。
惠帝還未就寢,坐在燈下看書。
玄後行過禮,他頭也不抬,淡淡道:“你已經禁足了,還出來做什麼?”
玄後伏在地上,低聲道:“臣妾想念陛下。”
惠帝抬眼望向玄後,見她一身素服,楚楚動人,不禁微微動容,道:“起來吧。”
玄後起身,上前,立在御案前,趙佑安在屋頂看見她趁惠帝不注意,往茶杯裡放了什麼東西。然後將茶杯遞過去,惠帝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
“陛下是不是要和大順議和?”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陛下,大順乃虎狼,如今見陛下要除玄家所以來議和,一旦除掉玄家,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整個青龍國!”
惠帝冷哼道:“你們玄家又是什麼好東西?還不是一樣想著造反!”
玄後目露哀慼道:“玄家忠於朝廷百年,何曾有過半點反心?當年齊遠造反,父親不惜親戮女婿證明清白,我弟弟也為國戰死沙場,難道這些還不夠讓陛下放心嗎?如今的情勢還不是因為陛下容不下玄家,步步緊逼才造成的。”
惠帝怒道:“住口!”
玄後滿面淚水,眸光卻十分堅定無畏,繼續道:“臣妾是真心愛慕陛下,陛下又拿過幾分真心對臣妾?當年臣妾的孩子不是陛下設計打掉的?臣妾一直無孕也是陛下安排的吧?陛下喜歡珍兒,臣妾無話可說,但是為了陛下的疑心,竟然犧牲她和昀兒,陛下於心何忍?你逼死昀兒,又忌憚瑄兒,如今是軟禁,下一步就是奪命了吧?他們都是陛下的親生骨肉啊!”
玄後一字一句沉痛如泣血,淚水伴隨著她的質問撲簌簌往下掉。
惠帝大怒,罵道:“你給朕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