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盤算著下一步恐怕要出國一趟,見一見那個被顏家保護得天衣無縫的孩子。也許,見到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都說不定。
眼前突然映出了顏文柏憨厚的面容,和顏文淵明媚的笑臉,易昀心裡生出一絲歉意。搖搖頭,甩掉內心的愧疚,易昀不允許自己有無謂的猶豫。
對於自己的行程,易昀並不喜歡。可是這似乎是想要保護顏文清,易昀唯一能做的事。因為李恩澤說過,如果易昀能查清這個秘密,那麼他可以為她向於逍遙爭取,保全顏文清。易昀清楚於逍遙的手段,他要做到的事,就會排除萬難,堅定不移。既然定下了那麼宏大的目標,犧牲和誤傷在所難免。
留給易昀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挖出於逍遙想要的資訊,為自己贏得籌碼。她不是蓋世英雄,她只想自己愛的人能平安無事,同時還能把她恨的人送下地獄。其餘諸多,易昀無法顧及。
整理好了思路,易昀坐起來,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小隔室的門口。場子裡很安靜,愜意的午後,大媽大叔們閒聊著,閉目休息。易昀看著平凡人最普通的日常生活,羨慕這些“無所作為”的老頭老太太們的小確幸。她希望二三十年後的她,也可以在夏日午後的閒暇裡,找一方清淨,和心愛的人聊聊過去。
安靜的環境裡,一丁點兒異響都能吸引所有的關注。門口有人激動地跑來報告外面正在發生的事,大媽的語速很快,方言裡夾著一驚一乍的語氣詞,讓易昀只能聽出一個大概:某一個京城裡的大官來他們這兒了,車隊還有一會兒就要過來了,很大的陣勢!
這兩天,易昀沒關注時事,腦子想不起是誰要來了。不過看人激動的樣子,想來也是,邊遠的小城會有京官下訪實屬罕見。收拾好東西,易昀估摸著箇中一定有玄機。雖不愛湊熱鬧,但好歹看一眼是誰來了,也不是壞事。
出門之前,易昀以為到訪的只是某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可是踏出汗蒸館的那刻,鋪天蓋地的宣傳海報,讓易昀以為她闖進了核心競選專區。隨手抓了一張單頁,上面赫然的競選宣言,以及呼籲大家繼續支援本屆政府的標語。方聞松帶笑的特寫大大地印在海報中央。
“好帥!”
一旁的小姑娘看著照片,發花痴。
易昀再看了一眼手裡的單頁,濃眉大眼,紅唇皓齒,確實是十足英俊的長相。
腦子裡慢慢浮現出這個人的簡歷來:方聞松,男,四十歲,長龍省至陽人。共和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理,至陽市有史以來最大的驕傲。這次回到家鄉是配合首長的競選巡講,專門從省裡下來,為拉選票造勢。其實連任已是大機率事件,不過該走的形式一樣都不能少而已。
沒想到會撞上競選的巡講,易昀注視著黑色的車隊從眼前經過,半開的車窗後是和海報裡笑得一樣自信而有魅力的臉。那一邊嘴角上揚的弧度,像極了某個人壞笑時的樣子。不!不只是某個人,是某一家人扯著嘴角微笑時,都是這個樣子!
一個瘋狂卻又幾乎合理的想法在意識裡突然成形:女孩兒叫文清和文淵,男孩兒名文松和文柏。方聞松,顏文松,方伊伊……!
彷彿一記驚雷在腦海裡炸開,易昀突然記起她在顏文清出生的醫院查記錄時,看到檔案室裡整齊劃一堆放的檔案袋上有統一的標誌,那是這家醫院特有的標誌。而這個符號,易昀之前就見過一次。那一天在顏文清家裡,顏亞齊出門前拿在手裡的檔案袋上印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標誌。
原來這就是顏亞齊想要極力掩蓋的秘密!他還有一個兒子,用了他妻子的姓。他想要達到的目的,絕不僅僅是幹倒裴家和潘氏,他還有更遠大的目標。顏文清和顏文柏只是他的障眼法,方聞松才是那把留到最後潛伏著的殺手鐧!
易昀再低頭,發現自己拿著海報的手在發抖。她想淡定,卻因為自己無意間洞穿了秘密而恐懼。她告訴自己,這都是猜測。不能僅憑一個人笑起來的樣子,就斷定他和誰有血緣關係。這世上,沒有血緣卻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她安慰自己,真相也許並非如此,還有待她去核實。
然而那一刻易昀沒想到的是,其實她離真相確實也就只差了一毫米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方聞松和於逍遙的名字在28章第一次出現,我埋得夠遠吧
第77章 七十七
頭好痛……
易昀緩緩睜開眼,全身痠軟讓她想動卻沒有力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當即明白,自己又一次被下了藥。
三天兩頭就被掀翻一次,易昀決定恢復之後得去做一次全身檢查才能安心。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拒絕被毒死!
“易董事。”
哎,怎麼回事?產生幻覺了?怎麼聽到了柯薇的聲音?
“我扶您起來,喝口水。”
被人擁住,再抬起身子,靠到床頭的真切感受,讓易昀確定她沒有產生幻覺,確實有人在她身旁。
“柯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喝了水,整個人清醒了些,才反應過來,首要的問題應該是,“這是哪兒啊?”
“喲!易董事,你醒啦?”
一個任由易昀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人出現在房門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易昀暈倒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臉上帶的笑一模一樣。
“文柏?”
瞪大了眼睛,視線不可置信地在柯薇和顏文柏之間迴轉。這幅畫面太過詭異,讓易昀無從破譯。
“你受苦啦!”
顏文柏憨厚地笑著,人畜無害的樣子,卻讓易昀汗毛豎立。
“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會和你在一起?”
易昀抬手指向柯薇,各種疑問同時冒了出來,讓她頭炸。
“易董事,你再休息一會兒。這藥像紅酒,後勁兒大。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來回答你的諸多疑問。”
顏文柏轉身向外,一副不打算停留的樣子,
“你有力氣下地之後,還煩請柯小姐帶你各處走走,適應一下環境。”
“等一下!你什麼意思?什麼環境?這是哪裡?”
只是微笑,顏文柏推門而出,留下一扇緊閉的大門,和無聲的空白。
掙扎著想下床,身子卻不聽使喚地用不上勁。眩暈排山倒海地襲來,易昀看著柯薇的臉一會兒近一會兒遠,漸漸模糊得看不清楚。經不住沉重的頭疼,倒在枕頭上,易昀又一次沉沉睡去。
易昀再一次醒來時,敞開的視窗傳來夏日的蟬鳴鳥叫。清風吹進,沒有開空調的室內,竟有一絲涼意。
坐起身,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指向清晨。易昀對自己昏睡了多久,毫無概念。她的手機,手錶,錢包,一切隨身物品全都被收走了。沒有電子工具,猶如一個廢人一般,和這個世界斷了聯絡。
柯薇端著餐盤敲門進來時,易昀正坐在窗前發呆。窗外有一片濃密的梔子花圃,花香四溢。若不是心裡掛著事,呈現在眼前的本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