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焱城,淮院拔出的公款不夠她停留這麼久,後續用度都是從她的私庫補貼。可這一州最高的巡撫大人,敢這樣頂風作案,是誰給他的勇氣?
廖其微像是看出了周淮的疑惑,淡淡的笑著說道:“嚴州巡撫齊守正,京中齊御史的嫡次子,為人謹慎,性子懦弱。二十歲中進士入翰林,碌碌無為。直到太子監國,朝中無人願意來西北,他倒黴被上任回京的嚴州巡撫給推薦出來,直接連升三級,出任了嚴州巡撫一職。只是上任三年來,諸事不管,一切事情全交給他身邊的幕僚徐長安處理。那徐長安是個屢試不中的落第秀才,後來便散盡家財找人通關係走路子想認識四皇子武涼城,結果只攀到齊守正這級別的,就跟在了齊守正身邊做事。此人為人激進叛逆,言行大膽出格,手段狠毒利索,也不安分,這三年嚴州官場就是被他給攪得一團亂,各方爭權奪利不休,但論背景靠山,怕是真沒有。”
周淮將一旁放著的伍癸巳拿來的供詞敲了敲,搖頭說道:“你就這麼斷定他們背後無人指使?若只是簡單的官匪勾結,我派來探查的人為什麼傳不回任何訊息?如今剿滅匪徒,他們要是狗急跳牆,就該連夜逃跑,而不是明知性命難保還準備來我這出錢消災!他們一起來,可能是覺得我查不出來還是天真的以為會法不責眾?我看更大的可能就是他們背後的人放棄了他們,逼著他們出面承擔所有罪責。這手段倒有些像三哥周灝的,不直接殺掉棄子,而是榨乾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來拖延時間,或者是想調虎離山?接下來他準備做些什麼呢?”
周淮說完,看著面色平靜的廖其微,目光幽深,神情卻依舊淡然的問道:“近來你接二連三的出差錯,難道是對我有何不滿?或者,你找到新東家了?”
廖其微眼睛微眯,立刻垂頭認錯:“屬下對大小姐忠心耿耿,不敢有任何異心!這次是屬下辦事不力,輕信他人,害得大小姐受傷,幸好大小姐平安歸來,否則我萬死難辭其咎,如今,旦任憑大小姐處置。”
周淮視若罔聞,自顧自的問:“我讓你帶人護著她回淮院,為何違令,還擅自行動?”
廖其微眼神微冷,還藏著幾分怒意,但依舊恭順的解釋道:“羌國邊境軍異動,對方還有支萬人軍隊突然消失。昭帝傳來急信,懷疑對方可能繞道突襲邊境幾座城池,想讓屬下帶兵過去看看情況,商議是否重新佈防。屬下見長公主身邊人手充足,便寫信回淮院報告情況,先動身去探查情況了。”
廖其微說到此,還坦然得與面色冷凝的周淮對視:“屬下覺得羌國兵馬異動比長公主安全更重要,也覺得她不值得大小姐如此。”
周淮冷笑一聲,目光冷冽,直接毫不留情的逼問她:“誰給你擅自行動的權利?你又憑什麼說她不值?廖其微,你以為你是誰?”
周淮不是惱廖其微先斬後奏自作主張,她知道廖其微一直想借西北權勢去為蕭家申冤昭雪。但是,因為廖其微與長公主之間的恩怨,周淮一直不放心廖其微。她也最不能容忍的是屬下公私不分,不聽命令還擅自插手她的私事!
廖其微臉色青白交替,想到毫髮無損的長公主,眼中閃過一絲難堪和怨恨,最後又化作隱忍和寒意隱於眼底,面上卻恭恭敬敬,並從善如流的躬身行禮道:“屬下知錯,請大小姐息怒,屬下甘受責罰。”
周淮見她如此,倒是重拿輕放了,只嘆了口氣,緩和了神色:“自作主張,按淮院規定,該停職調查清楚,再交由內閣審議處置結果。可在焱城之事上,你居功至偉,便功過相抵,下不為例。”
“多謝大小姐。但此次山匪一事,因情報失誤,差點釀成大禍,屬下心中難安……”
周淮看了她一眼,擺擺手,示意其不用多說,這事便算是徹底揭了過去。招呼廖其微在案几對面坐下後,便開始商議正事:“莫子期已將他那邊境的四城地契民藉送了過來,租金便用往日的債務和利息抵消。我已先調集了二十萬勞工過去,等下個月北五號塔建成會將那三十萬人也調過去,應該就能在年前完工。我已傳信給沈悔,讓她放下手中其他的事,接下來專心操辦淮院遷徒一切事務,很可能會長時間呆在焱城。”
廖其微也重新調整姿態,端坐在周淮對面,剛才的憤恨寒光都被溫和遮掩,她湊近周淮笑的沒有絲毫隔閡的說:“願聽大小姐調遣。”
“你就把周灝給我盯牢了。莫子期復國成功,周灝又素來與他交好,看莫子期這短短几年就收復山河,他保不準就心急了,不想再隱忍了呢。還有那羌國,演習上的武器只能嚇唬一時,等對方探明我這儲量後,定然也會有所行動。還有,西北各地糧倉十倉還有未滿的,恰好今年風調雨順,秋收蓄糧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周淮將一件件事說給廖其微聽,讓對方去辦,似是對待心腹一般,處處透著相信和放心,
廖其微也是面上點頭笑著應下,桌底卻是拳頭緊握,指甲幾乎都要將手掌扣出血來。
又是如此!淮院搬遷這麼重要的事不僅不讓自己參與,甚至都沒提前告訴過一聲,而那些需要東奔西走的苦差雜倒慣會挑自己。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處處防著她。無論曾經多麼努力,周淮與她之間永遠都似隔著什麼一般,面和心不和。
這麼多年,廖其微看著周淮一步步創造出舉世無雙的淮氏商業王國、組建鄉勇團、在全國設立上百家鏢局訓練出水、陸數萬的鏢師,還建立了天下賢才齊聚的西北學院,甚至那三千精銳軍隊,還有那在景國與昭國正在隱秘修建的似塔一樣的東西。這麼多需要用人的地方,可是偏偏周淮從沒開口讓她插手過,她提過想參與其中,即將只是一個小職位也被周淮拒絕了,除了讓她管財務外,其他的她一概不能參與,看似心腹近臣,卻也是時時都在周淮的監控之下,觸不到一絲高權實位。
廖其微一直在猜測究竟是為什麼,才讓周淮對自己如此防備謹慎甚至是疏遠。明明是她陪在周淮身邊最久,可那些分商會決策、地方義勇隊控制權、總鏢局調令,還有淮院裡設定的西北學院院長職位,甚至是西北軍軍權,這麼多的高位實權,沒有一個落到她頭上。
“其微?廖其微?!”
“啊?”廖其微回過神,看著周淮看著自己的不滿目光,揉了揉臉,強打起一夜未眠的精神,笑了笑,笑中帶了幾分酸澀苦意。
“在想什麼?還是身體不舒服?”
廖其微緩緩搖了搖頭,對著周淮那探究的目光,心中一動,腦中未下定決心,嘴裡卻先說了出來:“有一事覺得應該稟報結大小姐。羌國那邊情報傳來,說是長公主出手幫助公西雲婧回的羌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