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大概只是裝飾品的腦袋,低著頭掃視了眼那些王孫公子皓月佳人們,眼神四顧,尋找著機會準備偷偷離席。
周家在景國家族中地位顯赫,但今天皇室宗親中的公主郡主都來了不少,按關係親近及家族地位排座次,她也只能坐在末席,比她地位更低的就分坐到了另一處。而她年紀太小,眾人有機會也都圍在長公主身邊,誰也不願意搭理她,最多也就多看幾眼她臉上未消的巴掌印。周淮她也不是主動攀談的性子,便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盤坐在角落,看著那些人意氣風發的少年吟詩作賦的樣子,又看看如被眾星捧月搬的長公主,撇撇嘴。她已經吃了個半飽,現在看令已經行過了大半,便乘人不注意,端起一碟新鮮果子便偷偷開溜了。
第16章
未央宮中允闌軒內,眾人興高采烈的行酒令,嬉笑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周淮被冷落無視在角落,她因心中有事,又什麼都不會,在這鬧哄哄的氛圍中便生起幾分煩悶來,乘著眾人不注意,端著一碟果子就偷偷溜了出去。
周淮故意避著人走,卻又不想回住處去,便在路旁的幾座假山中找了一個較高處,爬上去懶洋洋的躺著曬太陽。
正在她似睡非睡間,就聽假山下面響起了吵鬧聲,恍惚的就聽見幾個詞,說什麼‘克父克兄 ’、‘病秧子’,中間還夾雜著不少嘲笑聲。周淮揉著眼睛聽出是一群孩童的聲音,便坐起身探頭向下看去,果然就見到六個還不到十歲模樣的小孩子在底下一處假山旁鬧騰。準確來說應該是其中五個男孩子圍著個穿著鵝黃色襦裙的小女孩在指指點點。他們堵住那女孩前後的路,指著對方大聲的嘲笑,那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惡意。而那被圍住的小女孩則是蒼白著臉,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背靠著假山旁,蹲著身子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周淮坐在假山山頂從上往下看,底下一切都一覽無遺。她看見除了這邊六個小孩子,另一座假山旁還躲著一個十來歲模樣的女孩,此時正一臉得意的看著那縮成一團戰戰兢兢的黃衣小女孩偷樂。
周淮不想管這閒事,打了個哈欠,盯著對面那個被欺負的小孩看了幾眼,正準備繼續睡覺,卻不料那黃衣小女孩正抬起頭對著她的位置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下一刻那小女孩便移開了目光,抿著嘴唇又垂下頭去了。
周淮愣了愣神,回憶著剛才那個小女孩咬著嘴唇含著眼淚要哭不哭的神情,又看了看底下那幾個小孩還沒有準備走的架勢,便回身在山頂找小石頭,但假山上一片光滑,壓根沒有碎石。周淮眼睛四處一掃,便看見身旁的果碟了,順手抓起裡面的李子桃子等果子就朝那幾個小孩扔,打的那幾個小孩抱頭鼠竄,最後連碟子都扔下去了才把那五個男孩給嚇跑了。
周淮看著另一個躲著偷笑的女孩也跑了,才慢悠悠的爬下假山,踱步到那黃衣小女孩面前。看著對方微垂下頭,手捂著額頭,縮著身子還坐在那沒任何動作。便問道:“怎麼不起來?額頭怎麼了?那幾個熊孩子對你動手了?”
小女孩站起身後仍舊低著頭,捂著額頭輕輕搖了搖頭,軟軟的說:“剛被果子砸了下,頭有點暈。”
“哦,那我去幫你叫人來。”周淮語氣平淡的說完,調頭就要走。那黃衣小女孩愣了愣,抬頭看周淮真走了,就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
“你跟著我幹嗎?”周淮回頭看著比她高半個頭,卻如弱柳拂風不勝嬌怯的女孩,皺著眉語氣有些不耐。
女孩放下捂著額頭的手,看著周淮,努力讓自已顯得堅強淡然的說:“不用去叫人,我沒事了。”
周淮看了看她額上的傷,有些青紫,確實算不上有事,便停住腳步,雙手環抱在胸前懶洋洋的就說:“沒事那就各回各家吧。”
“等等,剛才謝謝你。” 黃衣女孩態度認真的說完,又從衣領內取出塊有她半個手掌大小的黃澄澄閃亮亮的長命鎖,想塞給周淮,同時擠出抹淺笑說:“這個給你,謝謝你剛才幫了我,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不謝。”周淮看了一眼她手上,卻並沒有去接那長命鎖,說完轉身繼續往院外走,邊走邊說:“我叫周淮。你呢?”
“明笙。”
“武明笙?靖親王遺女?” 周淮停下腳步,側身重複問了一遍。
那黃衣小女孩面帶詫異又有幾分落寞的看著周淮,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周淮則有些驚訝的繞著武明笙走了一圈,然後偏頭打量著對方,眼神閃爍不定,仔細看就能看出其中隱隱透出幾分算計的光芒,但周淮想算計的卻並不是面前的武明笙,而是她的親生母親——女扮男裝成為景國雙傑之一的沈悔。
武明笙的父親靖親王武允振,是老太上皇武博文最小的兒子,景國有名的賢王,與算無遺策的沈悔並稱‘景國雙傑’。八年前武允振因子女連遭橫死,承受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憂傷過度吐血而亡,死時才剛四十歲。而錦笙郡主武明笙則是遺腹子,生母不詳,雖被靖親王遺孀王妃方氏領養在膝下,但並不受喜愛。不過周淮卻清楚的知道武明笙的親生母親是誰,因為對方現在正在雲州周府老太君的禪院中靜養,這人就是八年前鬧出沸沸揚揚的女扮男裝奇案後離奇失蹤的沈悔。
周淮摸著下巴,問武明笙:“你既然是郡主,那他們怎麼還敢欺負你?而且剛才怎麼沒在席上看到你?”
“郡主為什麼就不會被欺負?宮中不受寵的皇子公主不是一樣也會受欺負嗎?”武明笙說著,聲音卻漸漸小了下去。她被周淮看的心裡有些發毛,但仍小心翼翼的回答周淮的所有問題:“我才疏學淺,就沒去那邊席上湊熱鬧。”
周淮呵呵乾笑,忽然想起來了。論輩分,武明笙可是長公主武涼月的姑姑,應該坐在衛皇后那宴席上才對,便問她:“那你又為什麼會在這?”
武明笙正要回答,卻突然捂著嘴輕咳了幾聲,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兩頰上卻又透出股不正常的紅來。周淮眯著眼,看著武明笙瘦弱的身子,蒼白如紙的臉,想了想便過去攙扶著問道:“你這病有多久了?”
武明笙又咳了幾聲才停,人已經有些氣喘的站立不穩,便微微靠著周淮說:“從我記事就一直在喝藥,但總不見好全,每逢春秋兩季,便總會咳上一段時間。”
“原來是個林妹妹啊!”周淮低聲自語了一句。
“什麼?”武明笙沒聽清,便問她。
“哦,沒什麼。” 周淮隨口答到,本想扶她到一旁歇歇,但看這裡偏僻,少有人往來經過,便說: “我送你回那邊宴席上吧,好歹人多,能照看些。”
“我不想過去。”武明笙說完,停住腳步問周淮:“你住在宮中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