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腿軟。
鬱濘川扶住他的肩,看向門外:“出去看看。”
蘇米亞有著一頭濃黑髮亮的長髮,這是她身上唯一還稱得上“青春”的地方。因為常年的勞作,她的肌膚顯得黝黑粗糙,才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已經佈滿風霜,身形也十分乾癟。
作為少數民族,她的五官有別於漢人,顯得深邃立體。山根很高,嘴唇很薄。
鬱家兩兄弟繼承了她的所有優點,並將之發揚光大。特別是鬱濘川,美貌呈幾何遞增。
她早年嫁到溫泉村,本也是想好好過日子的,苦就苦一些,再窮也沒有她老家窮。可在生完第二孩子沒兩年,她丈夫因為修房子,從屋頂摔下,竟然就這樣丟下他們母子走了。
她沒有勇氣接過這個家的重擔,也自覺養不活一家老小,於是她逃了。拋下幼子和殘疾的大伯,在溫鎮附近的寧遠鎮,找了戶三十多了還沒討著老婆的單身漢,匆匆二嫁。
那之後的十年,她再也沒回來過,只是不時會託人送個幾百塊錢給鬱濘川,還是偷偷瞞著丈夫的。
近兩年,孩子大了,她也老了,她和現在的丈夫沒有孩子,就又想起了被自己拋棄的這兩個孩子。
“吉吉,媽媽就是想來看看你們,給你們送點年貨。”蘇米亞舉了舉手裡的臘肉和醃魚。
鬱吉吉攔住了門,不讓她進:“你少假惺惺了,這裡不歡迎你,趕緊麻溜的滾!”
蘇米亞滿是難堪,垮著臉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吉吉!”這時,鬱濘川出來了,兩步走到他身邊,一見門外的蘇米亞,什麼都明白了。
他揉了揉弟弟的腦袋,低頭道:“你先進去,我和她說。”
鬱吉吉一臉義憤填膺:“你可別心軟。”
鬱濘川心裡一聲嘆息,推了他一把:“去吧。”
鬱吉吉氣鼓鼓走了,半道被沒摸清狀況的唐湛一把拉住。
“怎麼啦?門外誰來了?”
鬱吉吉撓了撓脖子,不是很想在唐湛面前說這些糟心事。
“我媽。”
“你媽?”
那不就是他丈母孃嗎?
第50章
唐湛和鬱吉吉坐在堂屋中,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裡播放的新春特輯。謝天謝地那臺老舊的電視機終於下崗了,接替它的是鬱韋家淘汰下來的32寸電視機,雖然也不新,但比之前雪花狀態可要好多了。
“你媽經常來看你們嗎?”唐湛不時偷瞄著院門口鬱濘川的情形。
他看不見鬱濘川的表情,只能看到門外的中年女人一臉尷尬,口唇嚅動著不住說著什麼。
“不經常。”鬱吉吉滿臉不屑,“誰要她來看,我早當她死了。”
唐湛彈了記他額頭:“小孩子別亂說話。”
鬱吉吉吃痛捂頭,嘟囔道:“我是不會認她的,我的家人只有我哥和大伯,她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當初走的時候可乾脆了,什麼都沒留,現在想讓我們認她?做夢呢!”
唐湛經他這樣一說,發現自己的遭遇其實和這兄弟倆還挺像的。只是他要幸運些,投在了唐家,就算沒有父母疼愛也照樣吃穿不愁。換位思考下,要是唐家一貧如洗,他媽將他丟回給唐山海,任他自生自滅,他或許也不會有如今這樣大的執念,還想與她恢復母子關係。
他倆嗑著瓜子,突然門口響起女人的尖叫聲。唐湛一下站起來就往門口衝,跑出去一看,鬱大磊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見到蘇米亞抄起地上一根枯樹枝就往對方身上抽。
鬱濘川攔他都來不及,蘇米亞被他狠準快地在胳膊上抽了兩下,拎著的年貨也掉到了地上。
“不、不要臉!搶孩子!不要臉!”鬱大磊不會罵人,“不要臉”可能是他會說的最惡毒的話了。
蘇米亞不知是委屈還是氣憤,哭了起來,抹著臉道:“他們是我的孩子,我憑啥不能來看!當年要不是你攔著不讓我帶走吉吉,他現在會不認我嗎?”
說著她也要衝上去,被唐湛一把攔住了。
“阿姨,阿姨!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鬱吉吉張開雙臂擋在鬱濘川和鬱大磊身前,一副誰也別想傷害他們的架勢,防備地盯視著蘇米亞。
“我憑什麼跟你走?我一輩子都姓鬱,你少做夢了我不會跟你走的!”
蘇米亞哭得更大聲了:“你好歹是我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肉,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
唐湛最看不得女人哭,簡直頭都大了:“阿姨,你先別哭,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蘇米亞根本不聽他的,眼淚不要錢般的掉。
“不要臉!”身後鬱大磊大喝一聲,唐湛忽地後脊一痛,什麼東西砸了他之後又掉到地上,他低頭看了眼,發現是截樹枝。
“唐湛!”鬱濘川也被鬱大磊這手嚇得不輕。
“沒事沒事。”唐湛呲著牙道。
蘇米亞的哭鬧引來了不少村人圍觀,不少老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都在說她臉皮厚,怎麼還能回來。
唐湛見她哭聲漸小,勸她:“您回去吧,今天就算了,再待下去只會讓小川和吉吉更排斥您。”
蘇米亞抹了抹眼角,透過唐湛的肩,留戀地再看一眼自己的兩個兒子,最終還是不甘地離去。
看她走了,周圍人也漸漸散了。
有幾個老婦人走前還對鬱大磊說:“大磊啊,你消消氣,別激動,剛病好嘛當心點。”
鬱大磊點點頭:“她,她走了,我就不生氣了。”
鬱濘川嘆口氣按住他的肩膀,推著他進了屋。鬱吉吉跟在他們後面也進去了,唐湛落在最後。他看到門口地上躺著一條臘肉和醃魚,秉持著解約糧食的傳統美德,彎腰撿起了,抖了抖上面的灰,打算讓鬱濘川晚上加個菜。
人可以不接受,菜是無辜的嘛。
鬱大磊見到蘇米亞後氣得不行,鬱吉吉也氣得不行,兩個生氣的人可勁兒數落著共同的敵人,嘴上不停。鬱濘川與唐湛對視一眼,兩人非常有默契地退出堂屋,跑院子角落抽菸解悶起來。
唐湛要遞自己的煙,鬱濘川推開了,把紅梅塞給他:“天這麼冷你還抽爆珠,不嫌透心涼嗎?”
也是。
唐湛點燃了紅梅,深深吸了口,再徐徐吐出,身周頃刻間都染上了鬱濘川的氣息。
他盯著手裡的煙看了兩秒,以後鬱濘川不在身邊,又實在想他的緊,倒是可以買包紅梅抽抽。這樣,就像他就在身邊一樣。
鬱濘川不知道他想什麼,吐出口煙道:“今天讓你看笑話了。”
唐湛抬眼看他,糾正道:“外人才叫笑話,內人這叫家事。”
鬱濘川笑起來:“行,你是我內人。”
唐湛見他終於笑了,心裡鬆了口氣。
“你跟我不用這麼客氣,我最失意最沮喪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