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她不怨我,就跟我說幾句話。”謝朝雨抬頭露出一個苦笑,“否則我天天坐在丁香花樹下跟她講些不知所云的東西,也太傻了不是。”
“謝小姐何出此言。”老者嘴角牽起一個慈祥的微笑,還沒待謝朝雨再開口,他便伸出手指在空中突兀的一抓——幾片淡紫色的丁香花瓣即刻被他夾在了指尖。
“這……”謝朝雨看著這不知哪裡來的丁香花瓣有些驚異。
“昨晚謝小姐不是問過她問題了嗎。”老者將花瓣放於她冰涼的手心,溫聲說道:“這便是她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了“風吹幡動”的典故。
如果我打了遊戲還很精神的話,應該還有一更。
第48章 人不仁
柔軟的花瓣平鋪於掌心, 嫩紫的顏色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 卻又顯得那麼的真實。
謝朝雨的眼瞳忽然變得溼漉漉, 像是浸透了這冬天的雪水, 她用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摩挲了幾下那花瓣,顫抖著聲線, 想了好久才恍惚說道:“原來,原來昨晚她聽到了……”
“那她怎麼不出來見我, 讓我一個人孤冷坐在她身旁……”謝朝雨抬起頭, 慌亂問老者:“道長, 鍾靈她能聽見我說話,那她為什麼不出來, 她怎麼忍心看我一直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她靈氣聚集的還不完全, 不能出來,否則極易毀了自己的靈根,”道長語重心長說道:“謝小姐若真為了她好, 就回去等著吧。”
謝朝雨怔了怔,才啞聲道:“……好, 我這便回去。”
白雪繞膝, 寒風凜冽, 謝朝雨騎上馬,拜謝過老者,剛想離開,似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回頭說道:“還有一事想要請問道長。”
“謝小姐請說。”
“六凡的事, 道長要如何處理?”
“自然不會存有私心,這點還請謝小姐放心。”老者說道。
“好。”謝朝雨點頭,將手中的韁繩拉緊,啟唇說道:“今日多謝道長指點,我先回去了。”
“謝小姐慢走。”
那馬兒嘶鳴一聲,踏著急促的蹄步離開了。老者目送謝朝雨的背影離開,又看了看這濃霧瀰漫的天氣,伸手一揮,那天邊的霧水瞬間散去了,遠遠的,發白的天際線亮出來。老者抬起略渾濁的眼眸,將拂塵搭在自己的袖間,口中唸唸有詞,忽然一陣疾風吹來,恍得人睜不開眼睛。
等再看那地方時,人已經不見了。
白濟觀內煙霧繚繞,幽香薰得讓人有些不清醒。六凡獨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暗室中,一旁是快要枯竭的油燈,其中的燈芯在不停的閃爍。
屋外徹亮,這個暗室卻需要燃著燭燈才能看清楚東西。他師父將他關進這個室內,便是不想他被外面影響,只想讓他在這裡悔過。
六凡左手研墨,右手將卷軸輕輕開啟,他脖頸處的喉結上下微微滾動,抬眸便看到了卷軸第一頁只用雋永的字型寫了一句話——“聖人不仁。”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六凡記得這句話,他將手中的紙筆放下,捧著卷軸細細看了看。
那日師父隨手將香爐旁的卷軸丟給他,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終日被關在群x壹x壹x零x捌x壹x柒x玖x伍x壹這暗室裡,只有一座燭火相伴,實在是讓人悶不過氣來。他知道這是師父對他的懲罰,但是他也在想,若師父他老人家真的不想保他,早就將他剔骨削魂了,哪還能讓他在這裡如此安逸待著?
六凡正琢磨著,忽然,石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轉而有沉重的腳步踏進來,六凡回頭,正是自己白髮蒼蒼的師父。
他起身,啞聲叫了一句:“師父。”
“這思過室待的如何了?”六凡師父將手中的拂塵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開口問道。
這暗室叫做思過室,這裡終年透不進一絲的光,幽閉昏暗,潮溼陰冷,只有燃著蠟燭才能看清楚東西。六凡不止一次來過這裡。他小時候犯錯誤的時候,師父就會把他關進這裡面閉門思過,一來二去六凡便成了這裡面的常客。不過這次不同,師父以前從未關他有幾個月這麼久。
老者湊著燭光,走近他的徒弟,轉而又說道:“我讓你抄書,你怎麼才將卷軸開啟?之前在幹什麼?”
“徒兒愚鈍,讀不懂書。”六凡悶聲說道。
老者瞟了一眼桌上的卷軸,才打開了第一頁,那一頁只用黑色毛筆寫下了一句話,聖人不仁。
“聖人不仁,看了嗎?”老者用手掌將燭火攏了攏,問道。
“看了。”六凡點頭,原本一雙墨色的眼睛因為日夜的疲勞,已經變得空虛。
“姑且說說吧。”老者坐在石桌前。
六凡靜默了一會兒,看了看老者的臉色,發覺師父臉上沒有半點波瀾,一如剛進來時平靜,便猶豫開口說道:“徒兒理解為天地、聖人都無情無義,將世間萬物當做芻狗一般踐踏。”
房間內的燭芯處溢位一滴蠟油,從燈座直直流淌到桌面上。
老者定定看著六凡的臉,終是嘆了口氣,說道:“你將自己時刻捆綁於報仇與記恨當中,理解出來的意思是最不可取的。”
“天地不感情用事,對萬物一視同仁,聖人不感情用事,對百姓一視同仁。”老者起身,慢慢走到六凡的身邊,“這才是這句話真正的意義所在。師父對你也是一樣,你做了錯事,錯了不改,而自然的法則是對待世間萬物都是平等的,所以師父也無能無力。”
這話越說越讓六凡覺得渾身寒顫,他看著師父彷彿看著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為師還想告訴你,那一年你爹孃死於謝家,其實只是一個巧合。”老者緩緩開口講道:“妖物生來便有一劫,能否躲過全憑天意,你爹孃的劫難是天雷,即便沒有被謝府的人抓去,也會因靈體受到重傷而亡。”
“陸鍾靈命中本不該有此劫難,是你一手造成的。”老者將六凡肩膀上的灰塵掃了掃,說道:“你是我的徒兒,我自然不會讓你受多大的苦楚,但是再化為人形也是不可能了。”
“師父!”六凡終於明白師父想要做什麼,那便是讓他也再也不能再為人,重新變回妖物,同陸鍾靈一樣,回到最初,他慌忙抓住師父的衣角,卻被他一下扯開。
“陸鍾靈是被鏟了靈根,那痛苦的感覺你應該知道。”老者其實是在隱忍,“你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徒兒,說到底為師都不忍心看著你遭受那樣的痛苦,更不願意親自動手。”
“你也可自行了斷。”老者扶起六凡,沉聲說道:“自己選吧。”
六凡一啞,轉瞬眼底便蓄了渾濁的淚,他痛聲說道:“不要,師父,我是您的徒兒……”
“你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