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這間房是雜物間改的,沒有配套浴室,許脈跟陳思恬來了之後,將男醫生休息室的浴室門改了位置,直通走廊,變成公用浴室。
電熱水器容量還算大,但人多,洗到後面熱水用光,去晚的人就只能洗冷水澡了。
閔玥效仿孔融讓梨,讓許脈先去洗漱。“師父你先去洗吧,我練會兒打結。”
閔玥從白大褂的兜裡掏出線,把水杯擺到面前,往杯把上打結。這是她上學時養成的習慣,一到考試周,眼睛看課本複習知識,手上動作不停,左右腦並用,分秒必爭地練習。
她最近撿起了這個方法,趁著喝水的功夫往杯把上打條繩結,幾天下來上面的繩子已經有幾十條了,根根分明,怒髮衝冠,跟做了離子燙似的。
許脈看了兩眼,問:“9床病人的搭橋手術,我準備讓你開胸,練得怎麼樣?”
閔玥答:“還行,就是感覺豬蹄的真皮層有點薄,肌肉又太強韌,手感不是特別對。”
“我拿個東西給你。”
許脈拉開門走出去,過了幾分鐘,抱著塊泡沫塑膠板回來了。
閔玥趕緊把自己的水杯移走,接過泡沫板,放到門後的書桌上。
許脈掏出盒水膠體敷貼,撕開包裝,去掉背面的保護膜,貼到板上,然後解開滅菌包,露出裡面的手術器械。“試試看。”
閔玥不明所以,疑惑地拿起持針鉗,夾起刀片,插入刀柄,組裝好手術刀。
許脈的指尖在敷貼上點了點,示意閔玥下刀。
往泡沫板上切?不是浪費刀片嗎?
閔玥覺得奇怪,但還是換了執筆式,聽話地抬手去切。刀鋒觸碰到敷貼的一剎那,閔玥眼睛亮了。
感覺對了!
閔玥驚喜得不行:“師父師父!就是這種手感!”
敷貼和泡沫板的韌度,跟真皮層和肌肉組織不是百分百相同,但比帶皮豬肉相似多了。
許脈笑了笑,又問:“上次教你在豆腐上打結,練得怎麼樣了?”
閔玥羞赧道:“還不太行……我總會把豆腐弄爛。”
“那教你別的吧。”
病人家屬送來的葡萄擺在窗邊的小方桌上,還沒空吃。許脈揪掉一顆,從閔玥手裡拿過手術刀,在上面劃了道口子,然後給針穿線,換上持針鉗和齒鑷,左右手配合,不到半分鐘,就把割破的葡萄皮給縫好了。
等她剪斷線,閔玥拿起葡萄,對著光仔細檢視。
許脈縫的8字針腳整齊又均勻,像一排漂亮的蝴蝶結。而且剛才縫的時候,葡萄幾乎紋絲不動。
能把針線玩出這麼多花樣,還玩得這麼得心應手,師父手上的技術也太出神入化了吧。閔玥再次重新整理了崇拜值。
許脈鼓勵道:“你試試看。”
閔玥非常清楚自己的水平有幾斤幾兩,連連搖頭。“還是不了吧……師父會笑話我的。”
“多練就好了。”許脈又鼓勵了幾句,收拾好洗漱用品,先去洗澡了。
等她走了,閔玥開始蠢蠢欲動,悄悄去揪葡萄,力力度沒控制好,直接把皮給拽破了,這倒省得切口了。
她學許脈的樣子,試著給葡萄皮縫合,左手的齒鑷捏住果皮,右手一進針,葡萄就圓滑地滾開了,噗通一聲砸在她腳上。
閔玥委屈巴拉地盯著齒鑷上殘留的葡萄皮,知道自己技術差,沒想到這麼差,好丟臉,幸虧師父沒看到。
受到靈魂暴擊的閔玥撿起不聽話的葡萄扔進垃圾桶,洩憤似的一口氣吃了十幾顆,打著飽嗝去洗手池刷牙。
等許脈回來後,換她去洗澡。擔心熱水不夠用,她洗得飛快,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
許脈正在吹頭髮,見她髮梢的水珠撲簌著往下落,便停下動作,將吹風機交給她。“你先用吧。”
閔玥不接,把溼漉漉的腦袋拱進許脈懷裡,撒嬌道:“師父幫我吹。”
“那你坐下。”
她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許脈認真了。
閔玥被按著肩膀坐到床邊,非常忐忑。她託師父幫忙提月餅上來,護士們就說她膽大包天,要是被她們知道自己使喚師父吹頭髮,怕不是要被說吃了熊心豹子膽。
再說,師父那雙拿手術刀的手比藍鑽還尊貴,哪能暴殄天物,收拾自己這一頭雜草?
閔玥慌張地按住許脈的手:“師父我錯了,我不該逗你,我還是自己吹頭髮吧。”
許脈手上沒用力,放任閔玥搶走吹風機。後者努力將身子縮小,眼神怯怯的,躲躲閃閃,表情跟做錯事害怕捱罵的小奶汪一模一樣。假如懲罰性地敲了她的腦袋,下一秒,她就會扭著身子鑽進你懷裡,顫悠著小奶音,跟你撒嬌求饒。
許脈想象了下,沒忍心敲,伸手在她鼻尖勾了一下,笑道:“真是隻嚶嚶怪。”
第32章 同床共枕
嚶嚶怪?
閔玥被勾了鼻子, 本想哼唧幾聲表達不滿, 聽見許脈這麼說, 只好忍住不發聲, 心裡十分委屈。
師父欺負了我,還不准我反抗, 嚶……
將風速檔調到最高,閔玥開始吹頭髮, 許脈坐在床邊擦乳液, 閔玥盯了會兒, 又不老實起來。
她故意把風筒換了方向,朝向許脈, 後者的長髮一下子被風揚起, 糊到臉上,黏在還沒推開的乳液上。
噗哧一下,閔玥笑出聲。
許脈不慌不忙地撥開發絲, 清冷地瞪她一眼。“皮這一下很開心?”
“開心!”
師父不准我嚶,那我只好欺負回來。
閔玥樂上眉梢, 見許脈連說兩句網路流行用語, 便問:“師父也玩微博嗎?”
“嗯, 有空會看看。”
想關注……
閔玥瞅著許脈,嘴皮動了動,不敢問。畢竟當代青年都在朋友圈裝歲月靜好,在微博放飛自我,看別人微博就跟偷窺別人日記似的。
等了會兒, 見許脈沒有主動告訴自己微博賬號的意圖,閔玥拋磚引玉:“我也玩呢,我的微博名可好記了,‘是小明月呢’。”
許脈嗯了一聲,沒別的反應。
閔玥又在心底哼唧一聲,師父真的不想告訴我呢,嚶……
熄了燈,閔嚶嚶揣著失落的小心靈爬到上鋪,幹躺了半小時,倔強地睡不著。可是又不敢翻身,因為許脈就睡在下鋪,怕發出的動靜吵到她。
硬生生地裝鹹魚躺平曬了半天,閔玥剛有了睡意,高低床突然吱嘎一聲響,又把她驚醒了。
床單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人坐起來了。閔玥探頭出去,往下一看,發現許脈斜靠在床頭。
“師父,你怎麼了?”
“胃不太舒服,沒事,你睡吧。”許脈的聲線低沉,像在隱忍痛苦。
閔玥立馬掀開被子爬下來,拖鞋都沒顧上穿,光腳走到門口開燈,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