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鐘後,卓稚問她:“我們怎麼上去?”
黎秦越扯了扯嘴角,語調極痞:“上不去了,掛著。”
卓稚一點都沒慌,手動了動:“別怕,我兜裡有手機,這裡有訊號,我找人……”
黎秦越氣鼓鼓地吹了聲口哨。
哨聲響亮,迴盪在山谷裡,像鳥鳴。
設施上方出現了腳步聲,卓稚抬頭去望,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了她們的頭頂上,一個放繩,另外兩個做好了上拉的準備。
卓稚舒了口氣,黎秦越拽住了下放的繩子,兩人平穩地緩緩上升。
重新踏上堅實的土地,三個男人還在收拾東西,黎秦越已經大跨步地往前走了。
卓稚快步跟上,發現黎秦越氣呼呼的,便稍微慢了半步。
黎秦越一路走過林子,上了公路也沒有等車,就這麼裹著風聲向前走。
卓稚和她拉開了點距離,沒有再追,兩人就這麼靜默地走在靜默的盤山路上。
直到太陽高高升起,山間的溫度上來了些,人也走得全身發熱了。
黎秦越終於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打了個電話,卓稚站到她身後,沒一會兒,便有車開了過來。
兩人上了車,到了山莊門口時,黎秦越突然道:“下山。”
車子打了個彎,往前繼續駛去,卓稚回頭看了眼黎秦越,黎秦越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從山上下來不需要太久,再過一條街,便可以體會到南海市的繁華。
黎秦越在一家酒吧門口下了車,明明不是營業時間,卻可以一把推開門,毫無阻攔地走進去。
卓稚要跟著的時候,有人擋住了她,道:“非營業時間,恕不接待。”
“那她為什麼可以進去?”
“她是老闆。”肌肉壯碩的安保回答。
“我是黎總的保鏢。”卓稚機智地改口了稱呼。
然而安保不為所動,靜靜地看著她,意思很明確。
不管你是誰,黎總現在都不想讓你進。
“好的。”卓稚扯著嘴角笑了笑,退後一步打量了下酒吧,然後順著街開始小跑。
繞了一圈,酒吧的後門她是發現了兩個,但都關得死緊,一點能非暴力突破的口子都沒有。
卓稚回到了酒吧正門前,左右看一看,沒個桌子沒個椅的,便乾脆一拍屁股坐到了臺階上。
安保俯視著她,卓稚雙手捧著臉,裝看不見,目光投在街對面的小吃店。
安保沒說什麼,卓稚漸漸地跟入定了一般,連眼神都懶得晃動了。
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安保見她還沒什麼動的意思,乾脆關了門回店裡休息。
黎秦越就坐在吧檯邊,這會整個酒吧都是空蕩而昏暗的,只有她的頭頂開了一盞燈,投下的陰影蓋住了眼神,整個人顯得很陰霾。
她面前有一盤吃了一半的牛排,酒瓶倒是空了一半。
安保走上前,道:“人還沒走。”
黎秦越抬眼掃他一眼:“幹嘛呢?”
“門前坐著。”安保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一動不動。”
“嗯。”黎秦越低頭將酒杯填上,“讓她坐著。”
安保點了點頭退下,空蕩蕩的大廳裡就又只剩下了黎秦越一個人。
這樣獨自飲酒的樣子會顯得很孤獨,但黎秦越更不想要人在她旁邊站著,也不需要人同她說話。
許多莫名其妙又好像壓抑許久的情緒,自己消化就好,但凡暴露出來,才是真正丟人的東西。
卓稚中途去對面的小吃店買了點吃的墊了墊肚子,然後便繼續坐在臺階前等。
店門上寫著的營業時間是晚上七點半開始,但到了八點,裡面也沒響動。
有幾個顧客過來,奇怪地瞅卓稚幾眼,卓稚也不在乎,往旁邊挪了挪,不佔道就好。
八點過十分的時候,安保出來掛了個牌子:暫停營業。
太任性了,實在是太任性了。
卓稚站起身盯著那塊牌子,很是不可思議。
一家店可以說開就開,說不開就不開嗎?錢不要了嗎?顧客的信任度不要了嗎?
你們都不解釋下的嗎?雖然我覺得理由就是黎秦越不想讓我進去,但你們真的不找個藉口解釋下嗎?
卓稚皺著眉,實在是沒忍住,跺了跺腳。
這一跺不得了,延遲的腳麻迅速躥了上來,直直躥上一條腿,又蔓延了半邊身子。
卓稚咬著牙,用力地甩了甩腿,痛得齜牙咧嘴也不肯靜靜地等著它過去。
在她狂躁的努力下,麻勁散得很快。
卓稚從兜裡掏出手機,撥出了黎秦越的電話號碼。
一遍沒人接,便第二遍,第二遍沒人接,便第三遍……
倘若黎秦越關了機,那她便有充足的理由硬闖這家店,把擋了她一下午的這扇門給拆了。
打到第五遍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一個女聲,溫柔好聽,但不是黎秦越的,問她有什麼事。
“找人。”卓稚言簡意賅,“我是她的保鏢。”
“門口那個?”
“對。”
女聲沒有廢話,道:“進來吧,她喝多了。”
這扇大門終於為她開啟,卓稚大步跨進去,風一般席捲過過道,又快速卷完了大廳。
樓上有人敲了敲鐵質的欄杆,在空蕩的大廳裡發出迴響:“上來,她在樓上。”
卓稚抬頭望過去,一個穿著黑絲短裙的女人,睜著一雙貓一般的眼睛看著她。
卓稚上了樓,女人的嘴唇紅豔,在黯淡的燈光下反射出一點細碎的光芒,很是吸引人眼球。
她個子很高,手臂細長,抬手給卓稚指方向的時候,指尖的色澤和唇色融為一體,和酒吧裝修很搭調的和諧感。
卓稚點點頭,對她道:“謝謝。”
“不用謝。”女人笑了笑,說話軟綿綿的,“我也很擔心她。”
卓稚幾步跨進了房間,空調的溫度打得很舒適,黎秦越躺在沙發上,枕著個靠墊,胳膊擋著眼。
卓稚放輕了腳步,不知道她睡著了沒有,便只小心翼翼地挪過去,在離人一米的距離站定,叫她:“黎秦越。”
黎秦越一點都沒動。
卓稚又叫了一遍:“黎總。”
黎秦越翻了個身,把臉衝著沙發內側,抬手拽了拽腰間的毯子。
卓稚看清了她的臉,眉頭微微蹙著,眼睛是閉著的。
她走過去幫她拉上來毯子蓋好,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這才直起身子退出了房間。
女人還站在原來的位置,見她出來,遞了根菸過來。
“我不抽。”卓稚抬手拒絕。
女人把煙塞回煙盒,隨手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笑著道:“好巧,我也不抽。”
卓稚往她指間掃了眼,光滑細嫩,一點顏色都沒有,確實不像有煙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