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她也有些疲倦,加上同蠻人爭藥時受了點小傷,便在邊境一個小鎮略作休整,想歇息一天再動身。
她坐在視窗,望著桌上的木匣,心中略鬆口氣。
待宗漢之醒來,一切便好了。
她也可以早日和月再回到天山之上。
正想著,突然聽到身旁人說:“那驚鴻劍死得可真慘!”
又有人附和:“可不是,被自己的徒弟一劍穿心,嘖嘖,恐怕死不瞑目呦。”
“你們說……誰死了?”
那幾個漢子抬頭,見面前站了個神仙般的少女,便調笑道:“小姑娘,你陪我喝杯酒,我就告訴你呀!”說著就想去摸她的手。
只是下一瞬間,他們眼前一花,想動手的男人脖子上突然橫了柄劍,一點殷紅從劍刃處滲出。
那女子又問:“你們說,誰死了?”
他們嚇得驚慌失措,戰戰兢兢地說:“是驚鴻劍,驚鴻劍江盈呀!”
“誰殺了她?”
那人道:“是她徒弟,一個叫顧西月的,那人和魔宮勾結,弒師出逃,殺人無數。”
話音未落,那女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他們眨了幾下眼,若不是褲/襠水痕尚在,幾乎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幻夢。
弒師出逃,殺人無數……
清平不敢再休息片刻,日夜兼程趕至百花谷。
只是在見到憔悴無比的白雍寒時,她終於明白自己的祈禱未能成真,一切並非江湖謠言。
兩兩相對,皆是惘然。
沉默許久後,白雍寒先開口,“對不起,我知道不是她,可我護不住,只能讓她先逃離此處再作打算。”
她的醫術獨步天下,武功卻並非強項。
清平下意識地回道:“多謝……”
她的唇幾番顫抖,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師父呢?”
白雍寒轉身,“我帶你去見她。”
藥泉底,女人雙手合十交在胸口,眼眸緊閉,長髮隨水擺動。
“她現在看上去很安靜,是不是?”白雍寒俯下身子,烏髮低垂,漂浮在水裡。她伸手輕輕在女人唇上摩挲,“我一直很喜歡她睡著的樣子。”
眉目安詳,帶著不合時宜的稚氣,總是對世人抱以天真。
“谷主醫術冠絕天下,何況春寒為你所制……”清平強撐著長天,才不至於倒下。她的聲音喑啞,說至這裡時,眼中不由燃起了一點微末的光。
一滴淚順著白雍寒的眼角落下,滴入水面,驚起小小漣漪,“她離開的第七年,我用情花制了一味春寒。世間百毒皆有解,唯有春寒無解。我想她負我良多,若是再見不知會如何傷我心,不若我直接先殺了她。可我又捨不得她死,見她受苦肯定會忍不住醫她,不如早些準備一味無解之毒,若她再負我……”
她的聲音破碎,字字泣血,“可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能解世間毒,偏偏解不了自己親手製的春寒,我能救天下人,偏偏救不了她。”
清平低聲問:“那……月呢?”
白雍寒搖頭,“秋水、春寒……一個很低階的栽贓術,可他們卻不信,我怕她落入宗家人手中會出什麼事,也實在、實在無暇替她查證清白,只能先告訴她密林機關,讓她先離開。”
被小心收著的木匣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清平的心也好像被狠狠撞了一下,腥甜湧上喉頭。
清平想,她在為宗漢之辛苦奪藥之時,師妹竟被他們這樣欺侮嗎?
月當時也定是極難過,但她難過還不及消,那群人便朝她舉起了劍,叫囂著要將她收押,逼她認罪。
清平將滿口鮮血嚥下,唇咬得泛白,一聲聲地喘著氣。
她竟不敢問,月當時身上受了多少傷,又是在怎樣的絕望無助中,才拔劍反抗。
“清平,你……”白雍寒抬起頭,見面前之人眼眶通紅如血,卻一滴淚也沒落下,低聲道:“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傷身,不要這樣。”
清平合上了眼,“我無事。”
“你以後,將要怎麼做呢?”
清平看了眼長天,“找到兇手,找到月。”
第68章 我的師姐啊
“讓宗盛單獨來見我, 我將清霜草交給他。”
清平囑咐完這句話後,坐在椅上,將木匣橫在膝頭,望著冉冉升起的燃香出神。
咋咋呼呼湧進來一大群人, 都是些熟悉面孔。
清平冷笑,“你是怕我找你算賬嗎?”
宗盛沉著臉道:“既然清霜草找到了,何必單獨相見?”
清平將木匣開啟,裡面寒冰鎮著一株碧綠如翠玉的小草, 宗盛一見方才放下幾分心來,說:“當時鐵證如山,我們也不是要殺她,只不過是想將她收押起來而已,誰讓她自己非要跑, 不僅跑,還拔劍傷了許多人。”
清平垂下頭,將木匣放在桌上,手裡拿著長天慢慢走近。
那群弟子忙拔出刀劍, 將她圍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宗盛舉掌,似要做反擊之態。
清平卻輕輕笑了, “你我皆是有罪之人, 不如從此往後, 永墮無間。”
她提起劍慢慢走出了這間房間。
宗盛等人不明所以, 一直到她背影消失無跡後才鬆一口氣, 正想拿起桌上木匣時, 忽然感到四骸劇痛,焚心之苦從心底燃起,手足力氣全失。
許多年輕弟子登時痛得暈了過去,還有一些在地上哀嚎著打滾。
宗盛撐著桌沿,一陣異香傳來,他猛地回頭看見燃香爐,痛聲道:“她在香爐裡下了毒,是無間!”
清平身子一晃,倚著長天才不至於摔倒。
她嚥下嘴中鮮血,卻被血氣嗆得大聲咳嗦起來,地上斑斑點點,盡是猩紅。
自此往後,生不如死,永墮無間。
白雍寒走至花海,見少女半跪在花中,低垂著頭,手中長天已被壓得曲折。
“無間的解藥,我給你。”她低聲道。
清平啞聲笑道:“要是我留在這兒就好了……要是我堅持與她一起去也好呀。”
要是她能將這些江湖人放得輕一點,要是她能將師父和月放得重一點……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可笑之事,一邊笑,一邊掩唇咳嗦,“可笑我還和她說,如果一件事會讓無辜之人流血,那件事就不能稱之為對的……可是她何其無辜、師父何其無辜?”
白雍寒將手搭上她的肩頭,“這並非你的錯,不必如此苛責自己,我留在了百花谷也什麼事都沒有做到。”
清平卻置若罔聞,只反反覆覆地問自己:“為何我不能將她們看得重一些呢?”
師父待她恩重如山,師妹待她情深似海,為何她不能將她們看得重一些呢?
為什麼要為了這個與她毫不相干的江湖流血拼命呢?
那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