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一心為的是自身,她一心,為的是她。
銅盆裡清水盪漾,薛挽香白淨的雙足踏在水波里,心裡酸酸的,被揪得疼。回首間看到蘇哲清澈坦蕩的雙眸,那一點兒酸楚更是尖銳了起來,彷彿自己做了多麼傷人的事,而被傷的人,還只一昧的寬容。
“阿哲……”她低頭看著清水中虛浮的倒影,輕輕道:“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害怕。”
蘇哲微微一怔,依然含了笑,點頭道:“好。”
薛挽香抿著唇,眼圈微紅。怎麼辦,被你這樣寵溺著,我害怕我會陷進去。
巡撫大人到鄢州城有一陣子了,原本為的是城西接二連三出了人命的案子,爾後聽說賊寇已伏法,便將相關人等挨個兒叫到行館中問話,只當走個過場。
不想問到府衙差役的副頭領時,居然聽到了不尋常的說辭。巡撫皺著眉,若說只是片面之詞也就罷了,劉桐禧竟然還帶了人證來,這人證,不是旁人,正是他口中被人陷害的蘇少俠,是幫助府衙斬殺了城西賊寇的少年豪傑。
蘇哲也不是一人前來,她還捆著一個面目猙獰的男子——覃二!
巡撫之所以能做到巡撫,自有其過人之處。有了官家插手,事情的查證便容易多了,賭坊裡的幾個人被拘著回來審問。劉桐禧想起自身都差點命喪懸崖,捉起人來不遺餘力,三兩下將那日在天樅廟裡騙走蘇夫人的衙役查實了,一併押往行館。
高壘澤已知此事不能善了,急急跑到府衙後院找到小青公子,逼著他拿銀子:“給我一千兩,銀票,我即刻就走!”
小青怪叫道:“我哪裡還有這許多錢!你自己辦事不利,那姓蘇的沒死透,倒還敢來訛本少爺的錢!”
高壘澤發狠道:“若不是你看上她媳婦,又拿賭債逼我,我怎會幫你做這齷齪事!如今你竟過河掀板,世上哪有這般容易的事!你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給我銀子,大不了魚死網破!”
小青冷笑:“我逼你什麼了?白紙黑字寫了嗎?是你自己蠢,還連累我捱揍。那賤女人,哼!等本少爺出得去……”
“逆子!”一聲暴喝打斷了他,曾老爺氣得臉色發黑,衝過來一腳將他踹翻。
小青哼唧還沒翻過身,已被兩個衙役押住了,他扭著身抬頭看去,待得看清了來人一張臉頓時嚇得全無血色。
曾老爺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穿著一身朝服的,顯然是傳說中的巡撫大人啊!
第48章 冬至
蘇哲並沒跟著巡撫大人去府衙,而是留在了行館前衙。等了約莫有一個多時辰, 聽到外邊有人聲喧譁, 不一會, 見到浩浩蕩蕩一群人湧過來,為首的是一頂官轎子。
師爺和一眾隨從都到門前迎著, 蘇哲垂手站到一旁, 巡撫大人在門前落轎,進來看到蘇哲,道了一句:“蘇少俠。”
鄢州城是腹地大城,行館依照前衙後府的格局建成,內外通透,寬敞明亮。蘇哲隨著巡撫大人走進衙裡,拱了拱手, 也不客套,直接問,可是審出來了?
巡撫大人接過丫頭遞來的茶,嘆息道:“雖還未審, 事情始末已有端倪。可惜了曾大人為官清廉, 就要毀在他兒子手裡。”
蘇哲不想理官場的事, 依舊拱手道:“既然大人已查訪事情經過,草民的娘子無故被他捉去一事,想必大人定是知曉了。”
巡撫大人也是個人精,聽她這般說,便先把話給堵了:“曾家小子是拘回來了, 可人還沒審。蘇少俠,你放心,來日本官定會還你個公道。”
蘇哲一聽心中來氣,環手笑道:“大人,這曾公子以尋到草民的下落為由,騙了我娘子去府衙,若不是我娘子抵死不從,又得人相助,只怕我一心為公回來,見到的就是一具沉冤的屍首了。”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恨又後怕,她冷冷道:“旁的我也不說了,他扇過我娘子一個耳光,我要把這個耳光扇回來,這個,不過分吧?!”
巡撫大人聽到此,放心了一半。蘇哲這個要求確實不過分,任誰碰上這種事,沒往死裡揍都算輕的,何況曾家小子黑心黑肺,幾乎把她倆口子都害死了。
師爺跟了巡撫大人也有七八年,見巡撫大人默不作聲的飛了個眼色,他立即心領神會,上前道:“蘇少俠還未來過行館吧,不如隨鄙人四處走走?”
他說著抬腳就往後頭去。蘇哲瞥眼看到巡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也跟著他去了。
七拐十八彎的走到一處陰暗房子,裡裡外外都站著衙役。門前兩個穿著官差衣服的男子一齊向師爺行了個禮,師爺擺擺手,帶蘇哲進去了。片刻後門裡也走出兩個衙役,只留著師爺和蘇哲兩人,走進最裡頭一間被木欄圍住的隔間。
隔間裡鋪了稻草,倒不至於太髒。想是曾大人求過情,冷炕上還堆了棉被子。木欄上的銅鎖開啟來,裡頭的人大約還想著總有家人來救,無所謂的轉過頭。屋子逆著光,他一時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蘇哲倒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小青!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待她走進隔間,小青也認出來了,嚇得直往後躲,一面又哭又叫:“大人,大人救我,她要殺我!”
巡撫的師爺別過臉,只當沒看見。
蘇哲一手揪住他衣領,冷笑道:“小青公子,別來無恙。”
小青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剛要說什麼,蘇哲已懶得廢話,捏緊了他領子,森然道:“你敢打我媳婦!這一巴掌,我還給你!”
她說著右手抬起,含了內力,狠狠一巴掌甩過去!
小青被她打得直撞到左側的木柵欄上,又跌了下來,右邊臉頰登時高高腫起,再過一息,右耳、鼻孔、和嘴角,都慢慢溢位血來。
蘇哲看著他昏在地上,不時抽搐一下,她冷哼一聲,走出陰暗的隔間。
師爺鎖上銅鎖,收好鑰匙,和蘇哲一道出了屋舍,衝幾個衙役官差囑咐了幾句。蘇哲對他拜了一拜,師爺略作回禮,蘇哲不再多言,大步從側門出去了。
深巷裡的青石板路上,薛挽香抱著一個小小包袱從成衣鋪子裡出來,將近客棧門口時對面幾個小孩子追逐著從身邊跑過,幾乎撞了她滿懷。
薛挽香側身避開,腳下一滑,差點沒站穩。
身旁有人捉住她手臂扶她站定,她不用回身都知道,這是蘇哲。於是抬眸,於是淺笑,於是……蘇哲鬆開了她的手。
“才從行館回來?”薛挽香心裡一空,還勉強維持著笑。
蘇哲道:“嗯。回到房裡不見你,就出來看看。”
其實她等了有一小會了,天時越發冷,看著薛挽香衣衫單薄,不禁皺眉:“怎的出門也不披件大氅?”
薛挽香隨著她走進客棧,一壁安撫:“不過在附近走走,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