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事嗎?”
高大山搖搖頭,很想說直接把衣服脫了包紮更方便。然而他也不是什麼蠢人,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宴黎此刻的疏離,於是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將目光從宴黎的胳膊上移開,並不太想走,於是眨著眼睛尋找話題:“說來少將軍你這些傷藥都很好啊,是在哪家藥堂買的,回頭我也去買些。”
宴黎見他識相,也沒再說什麼,動作迅速的挽好袖子便往已經清洗過的傷口上撒藥。一瞬間的刺痛過後,便是清涼的舒適感,原本滲血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結痂了。她扯過繃帶開始包紮,嘴上隨意的說道:“不必了,你買不到的,是梓然配的藥。”
高大山還不知道溫梓然的本事,聞言很是驚詫,而後說道:“這樣好藥該多配些的,能救不少人呢。”說完之後他便意識到自己或許說錯話了,畢竟這或許是人家的秘方呢?誰也沒有權利要求別人大公無私,尤其秘方這種東西還是許多家族的傳家之本,珍貴異常。
少年臉上浮現出懊惱來,宴黎瞥他一眼也沒什麼好臉色,因為那藥方也不是她的東西。而且之前的止血藥溫梓然曾給出過藥方,卻並沒能在軍中大肆使用,可見其中必是有藥材不易得到。
氣氛一下子冷凝起來,高大山有些尷尬,宴黎趁機裹好了傷順便放下了衣袖。她活動活動手臂,並不覺得胳膊上的傷有太大影響,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抽空瞧了高大山一眼道:“還有事?”
高大山羞慚的垂著頭,還是坦蕩的衝著宴黎道了歉。
小將軍倒也沒有咄咄逼人,揮揮手將人打發走了,心裡其實也並不怎麼責怪對方。因為身在戰場,這些天裡他們已經見到了太多死亡,而最可悲的是有些人明明不是在戰場上立刻嚥氣的,而是得不到救治最後含恨而終。高大山想要救人,本也是無可厚非。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並沒有影響兩人情誼,甚至就在隔日,他們便又一起領兵出戰了。只不過這一回不是在正面戰場上迎敵,而是撒出去的探子傳回了訊息,道是又有一隊胡兵前來匯合。因為這支兵馬人數不多,宴將軍便下令宴黎帶人前去攔截。
仍是以伏擊為先,雖說這回比前次準備時間多了不少,奈何卻缺了地利。
一群人簡單的埋伏起來,等待著胡兵的到來。宴黎趴在一道小山坡後瞧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乾脆翻身躺在了春日柔軟的草地上,抬眼便是蔚藍的天空。
高大山就趴在宴黎右手邊,見狀往外看了看,不見異常,便也跟著她翻身躺了下來。少年左右瞧了幾眼,他們的隊伍這些天又減員了不少,今日來的只有一千五百人,比他們即將伏擊的那支胡兵人數多不了多少,遭遇起來還是一場惡戰,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最近被血腥味兒燻得過頭了,高大山隨手扯了幾根草,聞著草葉的清香,突然道:“少將軍你說,這些年來為什麼都是胡人來打我們,我們就等在這兒捱打呢?咱們難道就不能攻入草原,去打他們的王庭,然後把這些鬍匪都趕走嗎?!”
少年人的聲音鏗鏘有力,周圍聽到的人不少。因此還不等宴黎說些什麼,旁邊就有個百夫長介面道:“年輕人異想天開,這事哪有那麼容易?草原深處都長一個樣,胡人縱馬來去也都沒有路的,咱們踏進去連方向都分不清,別說攻去王庭了,找不到吃的找不到水,都得死在草原上。”
高大山聞言一愣,下意識問道:“那那些胡人都是怎麼認路的?還有草原不也有人通商的嗎,咱們梁國的商隊難道就沒進去過?”
那百夫長便翻了個白眼,說道:“天知道他們怎麼認路的。至於商隊,也都是胡人領著進去的,四處繞路根本也別想記下路線。”他說完嘆口氣,又看了眼宴黎說道:“當年宴老將軍也曾帶兵深入草原,結果大半都餓死在草原上了,最後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高大山這回不說話了,只是少年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的——在那年少輕狂的時候,或許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前人做不到的事,自己未必就不能完成!
心裡的不甘翻湧著,高大山卻是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在了宴黎身上。後者雖然一直沒有開口發表意見,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讓高大山對她無條件信任,只要宴黎說可以,他便敢跟她去草原深處走一遭。
然而宴黎卻沒有迴應他,她忽然一個翻身又趴了回去,沉聲道:“戒備,敵軍快到了!”
第0章不可更改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邊城的戰火一起, 便是大半個月的廝殺不休。將領們忙著調兵遣將, 軍士們忙著浴血拼殺, 哪怕戰場距離邊城不算近, 城中也漸漸能夠聞見那沖天的血腥氣了。
邊城裡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緊繃, 而在這樣的氛圍裡,唯一讓眾人覺得安慰的是, 城樓處至今還未聽到有人攻城的訊息——還能夠禦敵於外,至少證明了宴將軍早先調兵遣將做出的準備並沒有白費, 此刻的邊城守軍應對其來犯的敵軍來說還算遊刃有餘。
將軍府每天都派人在城門口守著, 可惜自從宴黎回營之後,他們的守候便再沒起過作用。無論是將軍還是少將軍, 亦或者城外的軍情,統統都沒有訊息傳回來。
一晃許多日過去,溫梓然再好的心態也有些等不下去了, 更何況她原本就對這場戰事心有餘悸。可作為一個目不能視的弱女子,溫梓然能做的實在有限, 除了平日裡多配些傷藥設法送去軍營外, 她也只能如管家一般每日多去大門處問上一句,以期得到城外的訊息。
可惜, 城門一關,城裡城外便似斷了聯絡一般,再沒有更多的訊息傳回。
溫梓然算了算日子,再與記憶中前世這一戰做了對比——開戰半月還沒有被胡人打上城樓的結果已然比前世好了太多。或許是去歲那意外的一戰將城中的內賊暴露了出來, 宴將軍也格外重視了這些,前世不到半月便被破城的慘烈今番看來是不會再發生了。
然而沒等溫梓然放心多久,某日下午將軍府忽然便亂了起來。
彼時溫梓然正待在小院裡一邊逗狗一邊走神,手下的狗子忽然便站起來脫離了她的掌心,然後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溫梓然剛剛回神,甚至來不及去分辨那腳步聲的主人是誰,就被一隻熟悉的手掌抓住了手腕,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旋即瀰漫開來。
“梓然,你快跟我來。”宴黎頭一回如此急切莽撞,抓住溫梓然的胳膊就將她拉了起來,之後也沒顧得上她腳下是否穩當,便拉著人往院門外走。
溫梓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有些懵,腳下卻是下意識的跟隨著宴黎。只不過小將軍著急起來走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