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
夜玉闌輕哼一聲,嘴巴動了動,沒再說話。就知道護著自己心愛的人,這還沒走出駱州呢,就對自己視若無睹了。
納蘭清貝齒緊壓,指甲扣進內掌,始終一言不發。雲瑾怕她擔心,伸手上前,觸控到她衣袖,輕輕拉了拉。
納蘭清還是沒有說話。
雲瑾順著手臂慢慢往上尋覓,想要去好好抱抱她,可指尖剛觸及到下顎,便感到一股熱淚滴落在手背。她褪去笑意,觸碰到納蘭清臉頰時,竟是滿臉淚水。
她哭了。
“你怎麼呢?我沒事,只是看不見而已,沒事的。”雲瑾又心疼又難過,手間所觸碰到的地方,都是她溫潤的淚。
納蘭清平靜的落淚,一言不發,壓抑著悲慟,就像沉默的嗚咽,讓周圍的氛圍都低沉下去。
連夜玉闌都為之震驚,原來納蘭清也有眼淚,她也會心疼到哭泣,她也會跟自己一樣,擔心到情緒失控。
世間的人,終究都一樣,何況女子本就柔情似水,納蘭清也不例外。
“你是納蘭清,你怎麼可以哭呢?”雲瑾不捨地抱住她,溫柔言道:“堂堂納蘭家主,怎麼能當這麼多人前落淚,像什麼樣子,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人沒事比什麼都重要對不對?”
納蘭清不語,靠在雲瑾肩頭,抱住她,只覺得她又瘦了。
“對不起,對不起。”納蘭清雙眼透著微紅,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也會收不住,可看到雲瑾那無神的雙眸,真的比她心脈受損還要疼,整顆心都像被撕碎一般,疼得難以呼吸。
管她什麼身份,什麼場合?她納蘭清不在乎。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怪我自己沒有注意,早已患了眼疾還不自知。”雲瑾想要幫她拭去淚水,卻又無意中觸碰到兩條傷痕,她以為是自己錯覺,又輕輕摩擦那塊傷口,心猛然一疼,“臉怎麼了?”
納蘭清往回縮了縮,苦笑,“沒事,出海的時候被颶風颳傷的。”
“還沒好嗎?還痛嗎?”雲瑾什麼都看不見,焦心起來,“這疤怎會一個月還沒下去?”
納蘭清輕擦淚水,緩和好自己情緒,打趣道:“毀容了,不美了,怎麼辦呢?”
“休要胡說。”這回輪到雲瑾黯然傷神了,“回頭帶你去神農谷,讓尋兒看看才好。”
“哦~這麼說,你這是嫌棄我臉上有疤了?”
雲瑾擰眉,道:“反正我看不見了,何來嫌棄之說?”
“別亂說,你眼睛會好的,我會帶你把眼睛看好的,咳咳~”納蘭清一陣激動,氣血翻湧,喉嚨處忽如而來的痛癢傳來,她忙別過頭,想用內功壓制住那亂竄的內息。
她不能讓雲瑾知道自己受了重傷,四門陣的石破天驚,若打在常人身上,恐怕頃刻便會斃命,若不是她內功深厚,也會凶多吉少。
可是剛剛強行使用了穿雲追月,導致好不容易調息的真氣再度亂竄,以她現在的傷勢根本無法壓制。
“清兒,你怎麼了?”雲瑾感覺到納蘭清的異常,走出轎攆外,想要去找她。
納蘭清強忍喉間的腥甜,抓著胸口,疼痛難當。
“我沒事。”但她還在強顏歡笑。
夜玉闌看她那般隱忍勁都覺得難受,納蘭清還真是個硬骨頭,都傷得半殘了,還能在雲瑾跟前裝得若無其事。
“真沒事?”雲瑾狐疑,她雙手輕劃,想要去尋找。
納蘭清握住她的手,扣在掌心,晃了晃,“我沒事,別擔心。”
雲瑾感覺到她手涼得徹骨,剛剛分明還有溫熱,此時卻沒一絲溫度,“可是有何不適?”
納蘭清艱難地抬起另一隻手,合併雙指,運氣想向胸口點去。
“啪!”一個石子打在了她手腕,阻止了她的行為。她這是想自封血脈,強壓氣脈,很容易引起走火入魔,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亦清羽臉色鐵青地望著她,氣得說不出話。若不是雲瑾在場,她真是要好好斥責納蘭清一番,不聽話也就罷了,還這般胡鬧。
“呼~”納蘭清憋足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無法控制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咳咳咳~”
血染一地,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體站立不穩。拉著雲瑾的手最終慢慢滑落,整個人直直地往後仰去。
亦清羽剛想上前,凌鈺搶先一步抱住納蘭清,她看了雲瑾一眼沒有開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咋呼,只有雲瑾被矇在鼓裡,總覺得四周的氣氛有些怪異,可她什麼都看不見,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清兒?”雲瑾沒了安全感,納蘭清的手忽然抽離,心間劃過一陣涼意。
亦清羽剛想說話,夜玉闌反應更快,扯開話題,“太后!兵臨城下,您要主持大局啊。”
“什麼?”
“清兵十萬在洛河叫戰,讓交出清王妃,赤甲軍八萬,兵臨元廂,讓交出太后。這是要開大戰了。”
幸好副將來得及時,將這十萬火急的情況告知,化解此時所有人的不知所措。可夜玉闌毫不擔心,她知道這場仗打不起來,雲瑾向來是主和平的統治者,曾經鐵馬徵天下時,也是逼不得已。
但云瑾卻冷靜自如,面色嚴肅,“弄成今天這個局面,你說這怪誰?”
“怪我怪我,我錯了,我再也不鬧了,您快去主持大局吧。”夜玉闌連連賠笑道歉,驚得駱州這些人面面相覷,都以為自己眼花,這還是黑麵神王爺嗎?
怎麼成這副樣子了?
“瑾兒先去處理退兵,我與清師妹有要事相商,隨後我們再碰面。”亦清羽怕糊弄不了雲瑾,先發制人開口。
“母親?您怎麼會來此?”雲瑾沒有料到會在此時聽到亦清羽的聲音,欣喜夾雜著意外。
“自然是來尋你,若不是這個小王爺對你沒有惡意,我現在就取她首級。”亦清羽瞪了夜玉闌一眼,她忙跑到雲瑾身後,挽著她手臂,“哪,我護身法寶已經被你們毀了,清羽女俠不能這般欺凌弱小的,太后,你要保護我。”
當著眾人面,她已不敢喚她淳儀。
“好了,別鬧了,帶我去城樓,母親,清兒就交給您了。”
“嗯。”
“好,你快上轎。”夜玉闌忙招招手,凌鈺彈指隔空解開了轎伕的穴道,一行人抬著雲瑾又向主城樓那匆匆而去。
原本覺得雲瑾之言哪裡怪異,亦清羽思前想後覺得她最後那句清兒交給您了,似是有所察覺。她微微嘆息,與凌鈺一同將納蘭清帶回客棧重新療傷。
大軍壓境,大戰一觸即發,雲瑾又怎能讓好不容易統一的天下再度發生內亂。她當即登上城樓,會見三軍,告知將士自己只是被請到了駱州作客,且被善待,命赤甲軍即刻回到駐地,不得再有這種莽撞行為。
雖說明面上都知道她是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