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心裡都存著事,嘴上卻毫不停頓,飛快地就“待會兒如何面對父皇”這個問題交換了意見,一點也不像兩個十歲少年。
就在此時,兩名太醫面色嚴肅地從西暖閣裡出來,走在他們之前一步的陳洪則大聲道:“陛下口諭:宣太子殿下覲見。”
御榻之上,隆慶半倚著累疊墊高的明黃靠枕,微眯著眼,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太子朱翊鈞老老實實地端坐在御榻前的錦凳上,不時開口發問,又連連點頭,只是他臉上始終有些憂色,甚至遮蓋住了偶爾聽見皇帝說起一些不太理解的事時產生的疑惑。
父子二人就這般說著話,任時光飛逝,不知過去了多久。
良久之後,朱翊鈞見父皇已經陷入了沉思,半晌不曾說話,這才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父皇?”
隆慶回過神來,看了兒子一眼,問道:“哦,剛才說到哪了?”
朱翊鈞一本正經地道:“父皇說到人君治天下,根本在於用人,用人之權,乃是皇權根本。”
“嗯,是說到這兒了。”隆慶點了點頭,思索一下,指著旁邊的書案道:“那上頭有一道疏文,你拿過來看一下。”
朱翊鈞連忙過去拿了,開啟一看,卻是一道前兩日高拱的疏文:
建極殿大學士掌吏部事臣拱疏言:‘輦轂之下,各行事衙門在焉。而四方奸民往往輻輳於此,妄言亂政,指稱吏部,誆騙者尤多。動則十數成群,互相勾引,其有不才官吏,誤入術中,事發無效,則掉臂去之,莫可推詰。臣於近日亦曾自行訪獲如王三聘等數輩,或稱是臣外甥,或稱是臣表侄,誆騙人財,鹹有證據,已俱送刑部問遣。然思此輩寔繁,今雖訪獲一二,若盡脂鏤冰,旋復如舊,不足以為懲也。伏望皇上敕下廠衛,及巡視五城御史,嚴加緝訪挨拏,務期盡絕。如歇家敢有窩藏,許兩鄰舉首,若不舉首,事發一體連坐重罪。庶奸徒無所容,而各衙門亦可以行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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