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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不會在每日飯堂布菜之時,偷偷的在他的碗底藏個雞蛋,多給他布許多肉?

可無論現在的他怎樣的掙扎,終究都是徒勞的,他越是強迫自己睡覺,腦子越是清醒。

他索性從她的床上坐起身來,掀開她的被子,走到她常用的書桌,拿起他曾經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時用的筆,憑著記憶勾勒出她的模樣。

這裡是她以前住的小屋,自從她去世後,這裡變成了他的專屬領地。

書架下面的櫃子裡滿滿當當的都是她當時練字時用過的紙,凌謙益記得她總是很馬虎,明明教了好多遍的字,下一次寫寫畫畫之時,卻總是把筆畫忘了,這裡簡寫一筆,那兒少寫一個偏旁,還不喜豎排字型,喜歡從左到右橫著寫字,好似自創了一種就她本人才懂的語系。

畫了一幅她寫字的俏皮模樣,凌謙益停下筆,上後山去了。

那兒是埋葬她的地方。

墳頭開滿了各色的花,墓碑上“妙妙”二字已快被他的指尖撫平。

他依舊坐在墓碑前,背靠著墓碑,撫上了她的名字,喃喃道,“妙妙。”

“妙妙,你知道嗎?慕容小姐要成親了,就定在四月初十。”

慕容小姐便是那魔教公主,自從方施死後,袁蝶寧歸隱,不問世事,將萬山派掌門一位傳給了他。魔教公主重整了魔教內部,“魔教”改名“柳林派”,一改以前的作風,變成了一個守衛萬民安樂的正派,慕容小姐後來遇到了一個翩翩少年王安,兩人一見鍾情,便要結為夫妻。

他苦笑道,“如果你還在,我覺得我肯定等不到這四月初十才娶你。”

“昨天下了一場春雨,我用你常用的竹筐進山去撿了許多蘑菇,個頭都很大,翠花嬸子用它們來燒了一頓雞肉,我給你帶了一點兒,你嘗一嚐鮮。”

“我今天早上喝的是骨頭湯,是我自己燉的,明明是一樣的材料,用的還是你燉湯時的爐子,裝在了你送我湯時用的瓦罐裡,但和你做出的味道卻差的太遠。”

“我前幾天下山去了一趟天賜酒樓,以前對你比較好的那個跑堂小哥成了掌櫃,那個打過你的老闆娘已經沒在酒樓,去鄉下養老了。我在那個牛棚裡睡了一夜,真想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又能回到那一年那一天那個時辰,你還能餵我喝一口米湯。”

“這一趟下山,我還知道了另一個我一直都不知道的內情。我去許州和慕容小姐商量兩派合作之事,偶然得知了慕容小姐當年是在許州的一個路邊救了、救了被你刺了一劍的我。可是我明明記得那天我下山後,尋了一個山洞,暈倒在了山洞裡,既是暈倒了,又怎會出現在路邊?慕容小姐告訴我,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的傷,已經被人包紮過了,那個人,是你吧?你以為我傷了宋師兄,刺了我一劍,又捨不得我,為我療傷……”

“宋師兄的墳墓我又整修了一遍,你們在那邊見到面了嗎?你和你的家人們團聚了嗎?我也好想來找你。奈何橋上,你要等等我,我把萬山派的事情處理了,江湖穩定後,找到合適的繼承人,我便會來找你。”

……

有事沒事來她的墳前,和她說說話,幾乎已經變成了他的日常,和她講講今天吃了什麼,見了什麼人,天氣怎麼樣,有沒有夢到她……

她生前雖不會說話,給他的迴應並不多,但總會眨巴著眼兒看著他,或在他的手心裡寫字,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滑過,讓他整顆心都酥酥麻麻的。

有時候,真想一把握住她的手叫她別寫了,有時候,又希望她能就這樣和他湊的這般近,近的能夠聞到她的髮香,一輩子都能在他的掌心寫寫畫畫。

……

四月初十,凌謙益攜帶重禮,親自下山奔赴柳林鎮參加前魔教公主慕容小姐的喜宴。

喜宴上高朋滿座,新娘子和新郎官和美又甜蜜,他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一杯接一杯,卻怎麼也喝不醉。

……

過了半年,到了五年一屆萬山派招募弟子的日子,他從萬山派的天梯走到了當年拜師大會第一道題目,要求他們數樹葉的那片林子,摸著他們數過的那棵樹的樹幹,找到他們當年生過火的地方,生火烤了兩個紅薯,她一個,他一個。

他收了許多新弟子,每日將自己除了思念她以外的時間都花在傳授門派弟子們的武功上,振興門派,守衛江湖的和平,這是師父和宋師兄當年共同的奮鬥目標和遺志,他不能忘。

……

又過了兩年,慕容小姐和王公子生了一對龍鳳胎。

再過一年,週歲宴時,慕容小姐想請孩子們認他做義父,他摸著孩子的臉龐,又想到了她。如果他們也生了孩子,孩子該叫什麼名字,有幾個,長得像不像她?孩子應該是像她的吧?像她最好,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有些呆愣愣的犯著傻氣,但又十分可愛。

宴會結束後,慕容小姐說是後院裡有個人在等他。

月光下,他站在荷花池邊,一眼便看到了小橋上一個灰衣女子的側臉,和她那麼像!

是她嗎?她回來找她了?抑或是她的轉世?

他的心砰砰砰快要跳出來了,一招凌雲腿,踏著荷葉,飛到了小橋上。

他剛剛燃起的希望刷的好似被一盆冷水澆透,這女子也就月光下乍一看像她,梳了和她一樣的頭髮,穿著和她一樣的衣裳,學了三成她的姿態。

這女子一看便是個閨秀,學也學不像她,這女子是家養的芙蓉,漂亮卻無趣,眼神呆滯。而她是山間的野花,燦爛而又散發著勃勃的生命力,眼神十分靈動。

哪是一件衣裳,一個髮髻,乍一看相似的五官,再強迫自己假裝不會說話就能一樣的呢?

他有些暗暗悔恨,自己怎會被月光迷了眼?第一眼還以為是她回來了。

他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離去。

慕容小姐追他追到大門口,“凌兄,這是宋姑娘家遠房的表妹,我看長得和宋姑娘有七、八成的像,你也該身邊有個人了。”

他淡淡道,“她不是她,而我只要她。”

回程的路上,他特意再次繞道了天賜酒樓,跑堂小哥成了掌櫃,邀請他進去坐坐,他不坐高堂不睡天字號房,又非得在牛棚呆了一夜。

第二天,路過城門時,見到幾個小乞丐在乞討,領頭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張臉黑的像是抹了炭,她黑黑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央求他施捨一點錢財給她,她的弟弟病了。他隨著小姑娘一起到了一個破廟,見到了一個發著高燒的八、九孩子,找了郎中,治好了孩子,又將他們帶到了萬山派。

此後,他又出錢在此地專建了一個義學堂,專門收養天下的孤兒。

又過了五年,一個寒冬他上山陪著她墓碑說話時,在雪地裡坐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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