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夷也很震驚,雖然兩人的關係應該算情敵,但她的想法其實和魚望月差不多,陸衍怎麼可能不想讓自己痊癒?
沈辛夷垂頭思量怎麼把方子從魚望月手裡奪過來。
魚望月比她想的更聰明,她反應過來,站起來幾步擋在陸衍身前,她又從懷裡取出一方花箋,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藥名。
她半蹲下來,把藥方放在陸衍身前的地面上,垂淚道:“我知表兄疑我,可我雖嫁給了八殿下,一顆心卻都向著姨母和表兄,這方子表兄拿去,若是你的病能好,姨母也不用日日有仇。我也不要什麼報償,只求日後黃土白骨,表兄能派人來為我清掃墳塋。”
她深諳說話的藝術,把藥方往陸衍腳前一放,重重叩首,便轉身決然去了。
其實這有點耍流氓的意思,她這般把方子留下,除非陸衍能把方子扔了燒了,否則就不得不承她這個情。
陸衍瞧都沒瞧,徑直去了。
沈辛夷躊躇片刻,還是沒抵擋住誘惑,撿起那藥方看了看,一路瞧著回了寢殿。
她見陸衍在屋裡不急不慢地喝著茶,不由搖頭:“你真不打算看看這個方子?”
陸衍嘲諷一笑:“你就這麼信了她?”
沈辛夷自有判斷依據,魚望月的目的就是為了勾搭陸衍,她肯定不可能獻一個害人的方子,不然陸衍死了她勾搭誰去?而且這方子有很大可能真有些用,畢竟魚望月心眼再多,也不是那等沒腦子的,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壓根不會把方子交給陸衍。
她想歸想,卻沒把這話說出來,伸手彈了彈信紙:“這方子說不定還真有用,我找人查查去,等會把太史捷叫來驗一驗。”
陸衍臉色譏誚之色更濃:“何必?就算這方子是真的又如何?我若是死了,你才更不用擔心我會對沈家下手。”從昨日地牢裡她那一默,他就知道她斷放不下沈家。
沈辛夷臉色變了。
陸衍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太過,他不自在地咳了聲,想道歉又拉不下臉來,別過臉:“我胡言亂語的。”
沈辛夷面無表情地‘哦’了聲。
他扭頭半晌,才擠出一句自以為很柔情的話:“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這藥方我再斟酌斟酌,今天你也累了,這就去歇著吧,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命人給你做,若是不願吃府上的,我這就親去外面給你買。”
他這輩子說過幾次軟話?說這話的時候不好意思看她,尤其是屋裡下人還在,他目光死死釘在屋裡的多寶格上,等他終於鼓足勇氣轉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屋裡已經空空如也了。
陸衍:“...”
......
魚望月自打獻上藥方之後,就一直忐忑又興奮地等著陸衍的反應,可惜她白期待一場,過了好些日子太子府也沒動靜傳來,更沒聽說陸衍有病癒的跡象。
她不得不直面一個不願相信的問題,陸衍壓根沒接受她的人情,也根本不願意用她的方子。
最糟糕的是,她仗著這幅藥方挑釁了沈辛夷,已經徹底把她得罪死了,沈辛夷現在怕也知道她對陸衍的心思,她焉能容得下自己?
魚望月惶恐不安幾日,終於想起自己的能耐,她知道自己有預知的本事,當初她和八皇子的婚事一定,她就夢見了陸衍攜沈辛夷即位的事兒,而嫁給陸澤之後,她又斷斷續續夢見了其他未來要發生的事兒。
而且有件事不久就要發生,這件事或許能幫助她讓陸衍徹底和沈辛夷決裂。
她把事情在腦子裡演習了幾遍,終於下定了決心,和陸澤一同進宮拜見沈貴妃。
沈貴妃對這個兒媳要多不滿有多不滿,她看了眼牆角的更漏,冷嘲道:“短短一點路,你就遲到了大半個時辰,有無把我這個婆母放在眼裡?”
魚望月溫順地站在一邊任由她叱罵,等她說的差不多了,她才盈盈叩拜:“非是兒臣有意起早,只是半夜做了個夢,夢見房樑上有金龍盤旋,兒臣大為驚詫,追尋金龍好久才醒過來。“
沈貴妃來了興致:“金龍盤旋?”
陸澤倒是比自己母妃理智多了:“一個夢而已,不足為信。”
魚望月笑笑,又道:“實不相瞞,兒臣才出生的時候就測過命格,說兒臣生有異相,有些異於常人的能力,兒臣長大後常常做夢,經常夢到未來的事兒,這些夢無一例外都實現了。”
陸澤略有訝然,沈貴妃更是好奇,命人看座,又屏退左右下人,這才問魚望月:“你且細說。”
魚望月既然敢來開口,自然已經準備好了說辭,說的雲裡霧裡,連陸澤都信了三分。
她目光掃過母子二人,唇角緩緩浮起淡笑:“我前日便做了個夢,我覺著應當對夫君有用...”
沈貴妃亟不可待地打斷:“別賣關子,說正事!”
魚望月瞧她這般沉不住氣,心下輕鄙,嘴上還是道:“眾所周知,太史捷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殿下若能除去他,日後對付太子,必能事半功倍。”
沈貴妃皺眉:“那可是條老狐狸,其實那麼好逮的?”
魚望月一笑:“我這夢,正好跟她有關。”
她細說了一番,沈貴妃理了理思路:“所以...你是讓我們誅殺太史捷,再嫁禍給太子妃?”
魚望月掩嘴一笑:“太子妃出身沈家,太子和沈家關係不睦,世所共見,嫁禍給她,太子必然是信的。”
陸澤忽插口:“太子妃出身沈家,可你照樣是齊皇后的外甥女,你就不怕皇后遷怒於你?”
魚望月溫馴道:“爺孃自小教導我,嫁到誰家就是誰家的人了,我只知夫君是我的天,旁的事我一概不知。”
陸澤還要再問,沈貴妃已急急道:“若她真能未卜先知,那這機會千載難逢,你必得抓住才是。”要是以前她算計侄女還會有些歉疚,自打上回沈辛夷拒絕幫她,她已徹底把侄女看成了外人。
陸澤思量片刻,覺得試試也沒什麼壞處,頷首應了。
......
又過了兩天,牟烈被陸衍揍出來的傷徹底好了,文昌帝為了揚國威,臨時起意,決定帶著使節團和朝中宗親重臣去圍場遊獵。
陸衍終於尋到機會跟她說話,他故作漫不經心:“你可有能參加遊獵的馬匹?若是沒有,我可以借你一匹。”
沈辛夷啜了口清茶:“我又不打算去打獵,要馬乾嘛?”
她的語氣言辭都很正常,但他還是品出了一股別的味道,他有些不悅,哼了聲,再不開口了。
她不是不頭疼,她知道陸衍現在很喜歡自己,尤其是他對她好的時候,簡直要把她寵到天上去了,但這種寵愛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沒有信任的感情都是空中樓閣,好的時候千好萬好,可垮塌也在頃刻之間。
她暫時理不出頭緒,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