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的服務員將菜品一一上桌。
開席用餐,氣氛變得輕鬆不少。
嚴素只低頭吃菜,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梁政卻一邊跟那領導閒聊應話,一邊給她添菜剝蝦,兩邊不當誤,高調展現對她的特殊照顧。
一桌人視線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讓她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又一片牛肉正往她碗裡送,她到底是忍不住,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低低說了聲:“可以了,我會自己吃的……”
“會嗎?”梁政轉過頭來,凝著她勾唇笑,“可我看你只夾自己面前的兩盤菜,比你那兩個同學還拘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平時總欺負你呢。”
他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彷彿略微重一點,就會驚到他眼中的人一樣,小心翼翼,極其呵護。
莫說頭次見面的那幾位,就連尚諾都嚇得差點噎著,趕忙端起水杯,喝一口壓壓驚。
那一直不停跟梁政談話的領導,朝嚴素望過去:“聽說嚴小姐是名教師,在勤德小學工作?聽老錢說,上回吃飯,原本是他跟蔣校長敘一下同窗之誼,沒想到上了桌才發現,不止他們是同學,嚴小姐跟他單位兩個年輕人也是同學,可是趕巧了。”
嚴素微轉身,衝那領導一點頭,應得拘束:“對,我在勤德小學任職……”
“嚴小姐看著就文靜,工作上肯定也是個細心的人。”嚴素拘束造成的僵硬氣氛,輕易便被對方化解,轉而望去蔣校長,笑聲渾厚,“蔣校長好福氣,手下有這麼好的員工,難怪勤德小學能被你辦得這麼好。”
蔣校長點頭稱是,笑著舉杯相談,也說嚴素工作努力又負責,年紀輕輕已能勝任政教處主任,跟同事相處的也十分愉快,在學生面前又很有威望。
聽見那句在學生面前又很有威望,梁政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了聲,讓成為話題中心的嚴素,更加窘迫,忍不住偷偷伸手,用盡力氣擰了把他腰。
笑聲轉瞬變成了哀呼。
那領導立即就看過來,關切詢問:“梁總怎麼了?”
梁政僵笑,忍住表情,“沒事……”
另一側揹著眾人捉住嚴素的手,不顧她掙扎,扯到自己大腿上摁好。
桌下褻玩素手,桌上笑色如常,梁政望去蔣校長:“我也是聽說了上回蔣校和錢科做東請客,所以想著禮尚往來,回來便馬上讓尚諾安排今天這桌,順便也是想幫嚴素說幾句話。”
他一轉眸望去嚴素,含情脈脈,“她這人悶得很,有事總藏心裡,平時我都得看著她臉色猜。”
一手曲桌上抵著下巴,一手藏桌下捏捏嚴素手心,梁政目光若有似無掃過對面一直搭不上話的一男一女,笑得溫文儒雅,卻渾身氣度矜貴,讓人只有聽的份,不敢貿然插話打斷。
“聽說上回用完餐後,有誤傳嚴素丈夫是西延秋酒店的老闆,她自己雖然已經解釋過了。但,畢竟那誤會是我造成的,為免她以後工作上遭遇什麼流言麻煩,回來不高興了給我臉色看。我還是親自跟蔣校長解釋一句。”
蔣校長汗顏,忙笑回:“哪裡的話,嚴素工作態度一向認真,同事關係也極好,不可能有什麼流言蜚語,梁總儘可放心。”
而梁政那句“那誤會也是我造成的”卻令嚴素困惑,不由回頭,茫然望著梁政。
“那天她去參加同學的婚禮,我剛好路過看見了,怕她不懂拒絕,喝多酒傷胃,所以讓酒店經理多添了幾道她喜歡的菜,再送杯牛奶過去。”
梁政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拎著酒杯輕晃,側目對上嚴素驚詫的視線,丹鳳眼微醺含笑,彷彿盛滿了星光,耀眼又溫柔。
“就是沒想到那經理不懂事,胡亂喊’夫人’,害嚴素被誤會,還被同學一直惦記著了。”
末幾個字,尾音漸低迷輕消,慵懶得不施力氣,彷彿連舌頭喉嚨都懶得動一下,目光自然而然飄去對面,落在渾身僵硬的錢南依身上。
如芒在背,這是錢南依平生第一次覺得這麼卑微窘迫,連頭都不敢抬起,更不敢跟對面那梁氏總裁對視一下。
她覺得委屈又羞憤,她明明沒做什麼,堂堂梁氏掌舵人,竟然專門攢一局飯讓她難堪,就為給一個女人出氣。
這種人怎麼可能管得好一家上市集團,遲早破產了才好!
可心裡再是不甘不忿,她也不敢反抗,不敢反擊回去,因為來的時候,她和年昊就已經聽領導囑咐過,梁氏參與很多政府專案,是出錢大戶,而那些專案幾乎是不盈利的,對梁氏而言,相當於幫政府做政績,做公益慈善罷了。
而通常這些對外事宜,都是由尚特助或梁氏旗下其他負責人出面磋商,就連他們大領導,都是今天才見到梁氏總裁本人。
要是她一個舉動得罪了對方,遭殃的還是她自己,更甚至還有徐年昊。
錢南依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掛起笑容,跟嚴素講個和,化解掉尷尬。
然而,她做不到!
憑什麼?憑什麼是她要向嚴素示弱?
就因為嚴素找了個有錢有勢的男人?
可更讓她憤慨的是,她旁邊的丈夫,徐年昊不僅沒有站出來為她說話,甚至悄悄拉扯她,示意她趕緊順著對面梁總的話,開口道個歉!
桌上兩位領導也察覺了氣氛的微妙,錢科正準備出聲,打個圓場勸勸。
不料,另一道女聲率先開了口:“抱歉南依,當初說那是個誤會,我卻只解釋了一半,還隱瞞了一半,主要是我跟梁政也沒到那份上,所以下意識不想太多人知道。我這裡先敬你一杯,都是同學,你別怪我,好嗎?”
分明也是不知實情的,嚴素卻自攬了過錯,微笑舉起酒杯,朝錢南依方向敬去,大方得體,不卑也不亢,小半杯酒爽快飲盡,恰到好處扭轉了一桌窘境。
嚴素給了臺階,錢南依再不甘,心裡也好受了些,掛起笑,舉杯回敬。
那很有些威嚴的大領導,見兩位當事人都一杯泯恩仇了,又朝梁政望去:“梁總,你看這……”
梁政垂眸笑了笑,聲音溫軟說:“嗯,她高興就好了。”
滿桌心思各異,蔣校、錢科和那大領導相互看眼,某些意思不言而喻。
要說一個男人有多寵一個女人,不是看男人給女人買多麼昂貴的首飾豪宅,也不是看那男人承諾過什麼山盟海誓,而是看他在外面願意為這個女人舍下多少面子。
就梁總剛才那番,百依百順,可以說,就算最後這兩位不結婚,這位嚴小姐也必定是梁總,最放在心裡疼愛的人了。
幾人心下唏噓後,飯桌氣氛恢復如初。
嚴素心思很沉,仍是默默地低頭吃菜,卻沒了最初的慌張拘謹。
眉心不自覺緊顰,耳邊的聲音遠去,只希望這頓飯能快點結束。
“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