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還忐忑著,她只曾私下裡觀察過這姑娘,看著是個爽利的,人品德行還未知曉。
只她大兒子眼界向來高,他看中的,定是不差的,可萬一走了眼……
蕭氏還又覺得虧欠人家,人不好也得受著,是自己兒子對不起人家。可這世子妃將來是要撐起國公府門面的,萬一不好……
各種情緒陳雜在一起,蕭氏心裡就火急火燎的,嘴上生了瘡。
這幾日,寧帝也過得不踏實,長安王的車架來來回回皇宮多次,他見了就覺得心堵,每次一來就是氣他的。便吩咐宮內不許放蕭晉入宮,卻也沒人攔的住。
他咳嗽的就越發嚴重,日以繼夜的,有時候面色憋的青紫難看。
半月過去,身子好歹見了些起色,便急忙召見了偵處的李都督,他去年埋的棋,還沒走,若是浪費了,就可惜了。
他動不了蕭晉,還是能除一除其他與他作對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回來啦~
本週還是一萬五~
第50章 第五十章(修)
唐玉樓自從隨蕭氏來了靈光寺就未下過山,雖清寂些,但好歹是能躲躲柳廷襄,也為能求佛祖解夢。
這些日子裡,夢裡突然多了個人,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覺到每次夢見她時心跳動的劇烈,也許是跳的太快,竟有些抽疼。
是他近日夢愈發頻繁了,來向圓慧大師求解,只得他笑笑,向佛祖問也不曾得解。
他常在靜安寺的竹林,那裡是深秋少有綠意處,又兼清泉鳴聲如瑟,算是閒時風雅的好去處,寧心安神,能將夜裡的心悸撫平。
深秋蕭瑟,秋風乍起,泉邊不免淒冷,淺處有一層薄冰,唐玉樓欲回客房,卻陡然聽見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他躲了許久。
“你欲要躲我到什麼時候?唐……玉樓。”柳廷襄尋了他許久,國公府的家丁對唐玉樓的去處諱莫如深。
唐玉樓見他便心中厭煩,又隱隱有著熟悉感,似曾相識,那股熟悉感卻讓他即便再厭煩一個男人的糾纏也狠不下心,似是悸動,又是心痛難忍。
唐玉樓用眼梢瞥了他一眼,玩世不恭道“我從未讓你尋過,大好的兒郎,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鄴城多少鮮花等你採呢。”
柳廷襄眼眶有些泛紅,低下頭吸了吸鼻子,這動作瞧著有些女氣,放在他身上卻意外的自然,竟讓唐玉樓覺得分外熟悉。
柳廷襄口裡喃喃“你卻當真不記得我,可我竟還能記得你,無論我成了什麼樣子,前世今生,都是如此的不公平。”
唐玉樓看他這副樣子,心裡說不清是厭惡還是難受,只覺得分明該是不喜,卻實在有些道不明情緒,不過他分明能覺出不是厭惡就是了,甚至有些絲絲心疼蔓延。
他真是見了鬼了,對個男人心疼,他難倒是有龍陽之癖?他是真的討厭有這種情緒的自己,遂煩躁的拂袖而去,步伐卻紊亂。
柳廷襄看他決絕的背影,跌坐在地上,淚眼朦朧,分明是個男兒身,卻出乎意料的陰柔。
唐玉樓的身影在柳廷襄眼裡愈見模糊,明明未走多遠,在他眼裡卻最後只剩唐玉樓衣服的嫣紫色。
你素來對我絕情,無論前世今生,無論你是誰,我是誰,我曾追著你那麼多年,也未見迴應,何況如今。
前世人說我是死於你手,我卻從未怨過你,至少有一樣死亡,是你予我的。
他有著柳廷襄的記憶,這十幾年來,他記憶裡的唐玉樓未有過任何異常,他也曾懷疑過是否是自己認錯了人,但隨即又打消了念頭,他認錯誰都不會認錯那人。
柳廷襄與唐玉樓幼年沒少打鬧過,他才知曉如何從長相一模一樣的唐玉樓和唐玉城裡辨認出唐玉樓。
唐玉樓離柳廷襄逐漸遠去,他的腦海裡卻滿是柳廷襄頹然的樣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將他鎖死。像是近來夢裡那股看見模糊不清的人的心痛。
又是夜半,萬籟俱寂,靜安寺眾人都陷入沉睡時,唐玉樓卻睡的格外不安穩,這次的夢境竟有了因果,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眉頭緊蹙,兩隻手緊緊的攥住被角。
突然,唐玉樓直直坐了起來,眼神空洞,額頭上一滴汗水沿著鬢角滑下,順著汗水滑下的,還有一滴淚。
半晌過後神色恢復了清明,卻與平日多了不同,曾經的風流輕浮淡了不少,轉眼眉宇間見的多了絲沉穩。他的眼眶通紅,口裡無聲的發出呼喊“以歡!”
無聲卻沉痛。
他望著牆角供奉悲天憫人的觀音像,驟然起身跪了下去。
他全都記起了,前世與今生的記憶相連,貫通了因果。
他是唐啟,也是唐玉樓,她是柳以歡。
前世的唐啟作為醫生喪命於醫患糾紛,前二十七年奔波來去,雖有一番事業,卻未得一日歡愉的時光,這世的唐玉樓飛揚肆意,佔盡了人世的風光。
算是蒼天待他不薄。
只唯一遺憾的是,有個人是在他的手裡失去了生命,是一個最愛他的人,也是他最愛的人,他卻沒能好好對她。
也許,想不起前世所發生的事,對自己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不會覺得心痛難忍,也不會覺得後悔。
如今都想起了,怕是佛祖都不想讓他過得痛快了,可他寧願活得不痛快,也不願意忘了以歡。
在她叔父撿起磚頭砸向他的頭時,他有的不是恐懼,反而是有些雀躍,他能去找她了,不必每日行屍走肉的苟活了。所以他閉上眼的那刻,嘴角還有著笑。
現在,他又重新溫習了那股絕望和痛徹心扉,卻滿足,終於,他的記憶裡有以歡了。
說是醫仇不醫親,他當日確是摻雜了情緒在裡頭,生怕深一刀就送了她的命,結果真是他……
夢境裡的高樓大廈恍若昨日重現,一絲一毫都顯現無疑,她的面容也更生動清晰,記憶愈鮮活,愈心動,也愈心痛。
那麼好的姑娘,像陽光一樣,明亮溫暖,卻吊死在他一棵樹上不說,還把命交到了他的手裡。
他還記得,她曾無數次和他念過,也不顧他是否厭煩。總歸,他是愛她的,她說的每一個字,他總是裝作漫不經心卻字字記憶清晰。
她想有一日復興中醫,她對傳統的文化總是抱著十二萬分的熱情,像對待自己生命一樣,愛惜又慎重。
他狀似不在意,卻都記在心上,私下也曾努力學過。
他想也許現在有機會復興中醫學,自己對不起她,能幫她圓了畢生夢想也好。留存古籍,許千年傳承後還能流傳到現代。
即便她看不見了。
唐玉樓點起燈,開始收拾行囊,換了身衣裳,趁著夜色書了一封信件留在客房的床上給圓慧大師。既然所想已得,也不必停留。
他當日不解,如今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