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顧母面前執過女婿之禮。
一旁的王媽媽、桂媽媽見顧熙言出神兒,皆以為她是內心太過感動,一時沒反應過來。
今日一早,蕭讓便叫了桂媽媽和王媽媽到面前問話。
先是細細問了主母這幾日在府中管些什麼,是否太過勞累,又問主母這幾日每餐用的如何,心情是否總是鬱鬱寡歡。
桂媽媽和王媽媽相視一眼,皆一一答了。
蕭讓又道,這兩日主母心情沉鬱,不如今日套了馬車回一趟顧府,也好叫主母散散心。
王媽媽聽了,當即心頭一顫,又驚又喜——王媽媽是顧林氏從林家帶來的家奴,愣是她當了兩代主母的差,也不曾見那個當家的主子爺對主母有這般細緻愛護的!
反倒是那桂媽媽神色如常,先是笑著誇侯爺“是個貼心的”,又拉著王媽媽一同行禮應了聲“是”。
……
顧府,花廳。
今日休沐,顧府顧萬潛、顧熙言的長兄顧昭文都在家中。一早接到平陽侯府的小廝來傳話,愣是把一府上下皆驚動了起來。
因顧熙言和蕭讓是皇帝賜婚,婚前的一應禮節皆由宮中禮官代辦。故而,整個顧府上下,除了顧父每日上朝時,能在在金鑾殿上隔著眾臣遠遠望見蕭讓之外,其他人皆只見過蕭讓一次。
平陽侯府有鑄國功勳,開國玄帝加封“一等侯”世襲爵位,再加上蕭讓乃是當今太后嫡親的外孫子,乃是正兒八經的皇親貴胄了。
顧江氏、顧林氏皆只在大婚那日,蕭讓上門迎親之時見過他一次。當時便覺得他生的龍章鳳姿,風采不凡。
此時,顧家人迎在府邸大門前,見蕭讓扶著顧熙言從朱金木雕的轎子裡出來,忙上前兩廂見了禮,一行人方熱熱鬧鬧的往花廳裡走。
花廳裡。
蕭讓落了座,淺笑道,“小婿不孝,原是三朝回門兒那日被公務耽擱了,如今才上門拜訪岳父、岳母、祖母大人,實在慚愧。”
那廂,顧萬潛剛拿起茶盞,聽聞此言,不禁手上一抖,忙擺手道,“侯爺公務繁忙,這些繁文縟節不必在意。”
這些年來,金鑾殿早朝上,隔著紛紜群臣,這位天潢貴胄出身的武侯舌戰一群白髮老臣的本領,顧萬潛可是沒少見識。
如今,他受蕭讓一聲“岳父”已經算是承受不起,怎敢再受這一聲“慚愧”!
顧江氏、顧林氏也是一番客氣寒暄。
蕭讓復抬手,叫身後的流雲捧出一個紫檀木鏤空寶盒,衝上首的顧江氏恭恭敬敬行了個晚輩禮,“今兒個皇祖母聽說小婿要上泰山家拜見長輩,又聽聞祖母同皇祖母年歲並不差幾何,便賞了這根千年人參,教小婿來借花獻佛。”
“老身謝過太后娘娘的心意,來日若有幸得見鳳顏,定親自謝恩。”顧江氏含笑點了點頭,那廂,顧昭文頗有眼色的起身,將那紫檀木鏤空寶盒親自接了過去。
蕭讓抬眼,正欲開口,顧昭文搶前一步,拱手道,“侯爺不必多禮,喚我‘伯遠’便好。”
蕭讓比顧昭文年長。顧昭文一想到平陽侯叫自己“大舅哥”的場景,就莫名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蕭讓也不推辭,拱手喚道:“伯遠兄。”
看著蕭讓一團和和氣氣的模樣,顧熙言強忍著才沒笑出來——如果不是親眼見過蕭讓在叔伯面前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她可真難相信,這兩番面孔竟是同一個人。
一番寒暄的功夫,已經到了午膳時分。
眾人在花廳用了午膳,顧江氏、顧林氏、顧熙言等女眷便去了鶴壽堂說體己話,留顧萬潛、顧昭文、蕭讓在花廳喝茶談天。
金鑾殿上,文官和武官總是穿著兩色官袍,分列中軸線的兩側。日常公務上,更是基本沒什麼來往交集。故而顧萬潛一開始還捏了把汗,不知和這位賢婿聊些什麼好。
可幾盞茶過後,見蕭讓一副閒適自在攀談的模樣,顧萬潛也逐漸丟下了心裡頭的“文武大防”,你一言我一語地的聊起了官場見聞,自是一番賓主盡歡、其樂融融的場面。
……
鶴壽堂。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王媽媽早已經跟顧江氏、顧林氏彙報了顧熙言這些天在平陽侯府的日常。此時,顧熙言望著上座的母親和祖母,再看看下首的自己,覺得頗有些“三堂會審”的架勢。
顧江氏捻著一串佛珠,聽王媽媽說到顧熙言昨晚醉的不省人事,立刻睜眼道,“胡鬧!”
顧林氏也道,“你這孩子身體本就虛弱,打小吹個風、著個涼,便要得好些日子的風寒咳嗽,如今不知道好好保養身子也就罷了,竟然還吹著涼風喝涼酒!”
顧熙言無可辯解,只好上前伏在顧母的膝蓋上,撒嬌道,“母親,熙兒又沒有經常喝……只是偶爾一次,昨日也不過喝了兩杯……”
顧林氏思女心切,顧熙言這麼一撒嬌打滾,心裡立刻歇了火氣,只嗔道,“都是一府主母的人了,還是這樣一團孩子氣!”
那廂,顧江氏手中盤著佛珠,動了動嘴唇,“夫婦本為一體。若是在府中有什麼心事、煩惱,大可和你夫君傾訴,也好過一個人憋在心裡,獨自跑去喝勞什子冷酒!”
罷了,又斥靛玉、紅翡道,“你們小姐素來是個跳脫的性子,你倆本該一步不離的跟在身邊,如今倒好,叫小姐吹了風、醉了酒不說,還白白給了平陽侯府話柄,說咱們顧家的下人沒有規矩。”
靛玉、紅翡聽了這番訓斥,皆是臊紅了臉,低頭不語。
王媽媽聽到這兒,忙上前,把近日蕭讓對顧熙言百般愛護之事向顧林氏、顧江氏細細道來。
顧江氏細細聽了,臉色方才緩和了些。
今日顧熙言和蕭讓一下轎子,顧江氏便不著痕跡的好一番觀察,見小兩口舉止親密,這才放了心。
那廂,王媽媽又將顧熙言這些日子治家的舉措一一道來,顧林氏聽了,投來幾許讚歎的目光。
顧江氏也道,“不愧是我顧家出去的女兒。”
說完了顧熙言在侯府的事兒,顧熙言躋身在錦榻上,親親熱熱的扒著顧江氏的臂彎,問道,“祖母,母親,哥哥的親事可有著落了?”
顧熙言的長兄顧昭文比蕭讓還要小三歲。男子這個年紀,正是需要議親娶妻的年紀。
盛京城中,不乏一些適齡的賢良淑德,品貌俱佳的高門閨女,這些貴女家裡門檻都要被踏平了,偏偏顧昭文是個兩耳只讀聖賢書的,對於自己的親事,只說了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好。
顧父顧母聽了這話,本著“不能坑害了自己的兒子”的心情,託人百般相看,終於相中了杜家的嫡長女。
只見顧林氏面帶愁色,“壞就壞在,咱家前面還排著三家的媒人!只怕這等好女兒,嫁不到咱們顧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