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那塊沾著血跡的白綾喜帕也被房裡的管事媽媽收進了雕花紅漆描金的木匣裡去。
待主僕幾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外頭早早已候了一屋子的人。
臥房裡除了顧熙言陪嫁帶來的四個丫鬟和兩個婆子外,還有七八個專門伺候起居的丫鬟婆子,皆是平陽侯府的老人。
方才這些丫鬟婆子等在外屋,也大概聽見了屋中的響動,幾個近身伺候的丫鬟進去浴室伺候,出來的時候,皆是心中暗暗吃驚。
沒想到新夫人將養的這般金貴!
且不說梳妝檯上的膏脂粉餅足足裝了三層匣子之多,就連那些隨身帶來的瓶瓶罐罐,從配料到用途,皆讓人眼花繚亂。
自開國起,平陽侯府便是當仁不讓的豪門大族。蕭讓的生母老侯夫人乃是天潢貴胄的元寧長公主。
這些丫鬟婆子在侯府服侍多年,都不曾見過顧熙言帶來的這些精緻的閨中之物。有幾個宮人出身的嬤嬤甚至暗暗咋舌——就連元寧長公主在世時,也不曾這樣的精緻嬌養!
此刻,見靛玉扶著顧熙言嫋嫋婷婷的從喜房出來,一屋子人都噤了聲,恭敬的低著頭。
顧熙言緩緩行至上座,只見她穿了件緋紅色百蝶穿花刻絲對襟長襖,下面露出一道藕荷色的撒花長裙,外頭搭了件輕紗織金的褙子。
新嫁娘頭一天自然是要穿紅色的。可偏偏她這一身衣裳深深淺淺的紅色交疊,華而不俗,別有新意,叫人眼前一亮。
元寧長公主早已離世,平陽侯府中許久沒有女主人,因此全府上下早就對新夫人存了十二分的好奇。
方才顧熙言從面前經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風隨之襲來,彷彿要化成蝴蝶飛走了似的。這香味如蘭似麝,屋裡站著的一群丫鬟婆子皆是忍不住吸了兩口,心中暗歎——新夫人真真是個精緻的妙人兒!
更有幾個大膽的丫鬟婆子抬眼偷偷瞄了顧熙言幾眼,只見她面色明豔嬌媚,整個人如同盛開的山茶花一般嬌媚欲滴,一看便是昨夜被侯爺狠狠疼愛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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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管家(上)
凝園正堂上,顧熙言剛端坐在正中央的紅木勾蓮描金椅上,抬眼一掃,便看到下首有張面孔頗為熟悉。
顧熙言正蹙眉回想,王媽媽立即附耳過來道,“姑娘,這是侯爺的乳母,桂媽媽。”
蕭讓的乳母桂媽媽,是當年蕭讓的母親元寧長公主的陪嫁奴僕,宮人出身。
元寧長公主薨逝之後,桂媽媽傷心難以自已,自請去了侯府名下的鄉下莊子裡養老,一去便是數年。前些日子平陽侯府籌備大婚,正缺桂媽媽這般通曉禮數又妥帖的人手。蕭讓素來敬重這位乳母,更是親自去到莊子裡請回桂媽媽,說是教桂媽媽從此以後近身伺候顧熙言。
經王媽媽一提醒,顧熙言方才回想起上一世有關桂媽媽的事情。
上一世,大婚之後,蕭讓也曾安排桂媽媽在自己身邊伺候,可是當時她對蕭讓厭惡至極,下意識以為蕭讓派桂媽媽是來監視自己的,不由分說便怒氣衝衝的拒絕了。
現在細細想來,在這後宅中,桂媽媽算是蕭讓的心腹之人,上一世的桂媽媽也頗為和善,似乎從沒做過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思及此,她忙叫紅翡拿包好了金銀裸子的錦囊塞給桂媽媽,“一早便聽聞桂媽媽是侯府的老人了,今日與嬤嬤第一次相見,禮數不可廢。”
“謝過主母。老身是粗鄙之人,實在愧不敢當。”
“這平陽侯府許久沒有女主人,主母以後便是侯府後宅我等的主心骨了。”桂媽媽長了一張慈眉善目的臉,滿臉笑容的接過錦囊,然後恭敬的站到顧熙言身旁一側。
這番對話說得微妙,這站位也站的微妙。
方才桂媽媽站在下首,也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幾眼這位新夫人,顧熙言的長相身段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只是年齡尚小,尚不知她管家如何。
方才顧熙言寥寥數語,不卑不亢,不失禮數卻拿出了當家主母的架子來,桂媽媽暗自點頭,想必這位新夫人也是個玲瓏心的。
古語有云,“妻賢夫安。”男主人是家中的頂樑柱,當家主母便是家中的主心骨。
家族子弟能否長成賢才、夫君枕邊如何規勸進言、大是大非面前如何決斷……全都取決於家族主母的為人處事。
桂媽媽出身深宮,又隨元寧長公主在侯府耳濡目染多年,深知一個世家大族有個聰明女主人的重要性。
蕭讓作為平陽侯府唯一的正經主人,平日裡軍營點兵、征戰沙場、昭獄審訊……當今聖上恨不得把他劈成兩半兒來使,哪有空去打理侯府的瑣碎之事?
劉管家是老侯爺在世時的老人,老侯爺、老侯夫人仙去之後,蕭讓便把一應瑣碎事務都推給了他來打理。
顧熙言看了眼下首須發皆白的劉管家,心中暗歎——蕭讓真是好狠的心,劉管家都這把年歲了,還不肯放過人家。
今天一早,劉管家便奉自家侯爺之命,捧著管家鑰匙對牌,早早候在凝園正堂之外。
說實話,顧熙言接過管家鑰匙對牌的時候,雙手幾乎是顫抖的。要知道,上一世兩人大婚之後,蕭讓可從未提起過叫她管家的事情,後來接二連三風波不斷,直到她被囚於侯府,都不曾摸到平陽侯府的管家對牌鑰匙!
她暗暗想,一定是昨夜翻雲覆雨,自己伺候的蕭讓盡了興,這才把這管家大權交到她的手中。
思及前世種種,顧熙文一邊暗歎“食色性也”,一邊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牢牢的把蕭讓抓在手心裡——只要哄好了這權勢滔天的平陽侯爺,她在侯府裡簡直是為所欲為啊!
方才進正堂之前,顧熙言已在抱廈裡會過劉管家,將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瞭解了個大概,心中大概有了張譜。
顧熙文又示意紅翡拿了一個錦囊塞給劉管家,笑道,“劉管家,侯府能有如今諸下人各司其職的局面,你功不可沒,實在是辛苦了。”
“主母折煞老朽了。”劉管家忙道,“這一切都是侯爺教導有方,老朽不過是替侯爺傳話罷了,實在不敢居功。”
“過往侯府中後宅無主,老朽只得粗略打理,難免有不周到之處。如今主母入主中匱,府中之人皆喜不自勝,全憑主母差使。”
嘖嘖嘖。
劉管家鬚髮皆白,身形清癯,穿了一身藏藍色直裾,披戴巾冠。他說話之間面容沒有什麼大的波瀾,看上去不像個管家,倒像是個得了道的仙人術士!
聽了劉管家說話的條理,顧熙言對於他這等高齡仍在侯府管家一事,實在是一點都不奇怪——即使是顧熙言這個前世見慣牛鬼蛇神的重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