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更不該辜負了父母一片苦心。”
她的這些話完全是真心實意。
當年,史敬原把兩人的私情抖露出去之後,顧熙言的名聲一片狼藉,說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為過。
蕭讓得知後大怒,將她軟禁侯府之中,不管不問。在她孤苦無依的時候,是她的哥哥顧昭文帶著顧家人馬上門,說要帶她回家。
而她呢?
那時的她還對顧家上下懷恨在心,冷言冷語打發了哥哥,認為自己不過是爹爹討好皇帝的犧牲品。她說,就算死在侯府,也不會讓顧府看她的笑話。
現下想來,她真的是愚蠢不堪。父親母親和哥哥的一番苦心,她終究是辜負了。
顧父和顧夫人聽聞此言,皆是老淚縱橫,心中既心疼又欣慰。
顧熙言念及前塵往事,哭得涕淚俱下。看在顧父顧母眼中,都以為她是為了這幾日的衝動之舉懊悔不跌。
正堂之上,一家人哭作一團,心中的淡淡隔閡也隨著眼淚消散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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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日,是顧熙言的及笄禮。
正堂之上,上坐的是顧熙言的祖母顧林氏,父親顧淮安和母親顧江氏,以及兄長顧昭文。顧氏一族親友居於賓位。
“吉時到——”
顧熙言身穿一襲白衣,及腰的黑髮披肩,婷婷跪在蒲團上,耳邊聽著冗長的祝詞,思緒已經飛出千里之外。
上一世,顧熙言不願意嫁給蕭讓,又是大鬧又是絕食,皇帝得知後大怒,金鑾殿上怒斥顧尚書教女無方。一時間顧府上下風聲鶴唳,頭疼不已,以至於不久之後的顧熙言的及笄之禮也無心操辦,草草了事。就連主持及笄之禮的貴人,也只是從顧家的長輩中隨便找了一位雙全夫人。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吉月令辰。”
今日主持及笄禮的貴人是淮南王府的老王妃。
淮南王府滿門忠烈,淮南老王妃更是先帝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放眼京中,再沒有比老王妃地位更加尊崇的老夫人。
前些日子,祖母親自出面,請了淮南王府的老王妃出面為她主持及笄之禮。
顧熙言抬頭,望著眼前德賢兼備、聞名京城的老王妃,不禁心中一暖。
祝詞畢,老王妃在金盆中用清水淨手,為顧熙言梳髮加笄,又道,“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秀毓名門。”
顧熙言在攙扶下回到東廂房,換了一條織金海棠紅色襦裙後,重新回到正堂中,面向父母親行跪拜禮。
此為第一次拜,為感念父母養育之恩。
老王妃再淨手,取下顧熙言頭上的發笄,接過有司奉上的鎏金八寶攢珠髮釵,端端正正的插戴於顧熙言的髮髻之上,高聲吟頌祝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顧熙言再次回到東廂房,更換了一套與襦裙相配的百花織錦廣袖深衣。重新回到正堂,面向正賓行拜禮。
此為第二拜,為表對師長和長輩的尊敬。
老王妃第三次淨手,持紫青狼毫筆在顧熙言額間眉心畫上一朵硃紅的木芙蓉——木芙蓉是平陽侯蕭讓的族徽。
大燕朝的女子,在及笄之禮上皆在眉心畫上花形紋樣。顧熙言與蕭讓有婚約在身,自然以未婚夫蕭讓的族徽木芙蓉作為眉心妝。
及笄禮成,酒宴開始,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東廂房。
顧熙言坐在床榻上,見一人衣袂飄飄而來,玉面金冠,眉目含笑——正是自家長兄顧昭文。
“哥哥怎的不在前庭宴客?”
顧昭文看著一襲盛裝的妹妹,眼中滿是讚賞,他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遞給顧熙言,“哥哥送你的及笄禮,開啟看看喜不喜歡。”
顧熙言笑著接過,開啟錦盒一看,原來是一對玉兔搗藥的白玉耳環。玉兔抱著藥杵,栩栩如生,憨態可掬。
顧熙言將耳環放置手心,忽然眼眶一溼。
前世她的及笄禮倉促草率,可是當日兄長也送了她這樣一對玉兔搗藥的白玉耳環——玉兔搗藥的圖樣是兄長親手畫的,請了瓔珞樓的老師傅用和田玉重工打造,世間僅有這麼一對兒。
“今日是好日子,可不許落淚。”顧昭文含笑看著顧熙言,“今天急著送禮的,可不止哥哥我一個人。”
顧昭文含笑拍了拍手,一名男子從門外閃身進來,他身著一襲黑衣,動作乾脆利落,衝房中兄妹二人一拱手,“見過顧公子,顧小姐。”
顧熙言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一張小臉霎時褪去血色,愣在了當場。
竟是蕭讓的貼身影衛流雲!是她死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長指甲緊緊嵌入掌心,顧熙言雙手緊攥著,強忍著不讓自己失控。
流雲單膝跪地,將手中錦盒高高舉過頭頂,“恭喜顧小姐及笄。侯爺遠在邊疆,差我送來及笄賀禮,以賀小姐佳期。”
紅翡上前取過錦盒,遞給顧熙文。
顧熙言沒有當面開啟,她淡淡道,“禮已收下,替我謝過侯爺。”
流雲拱手道,“是。”
黑衣人身手敏捷,來去如無形。
顧昭文看著自家妹妹,欲言又止。
他總覺得,自家妹妹對這門親事拖妥協之後,性情變了許多。豆蔻年華的年紀,卻總是露出哀愁神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熙兒,”顧昭文語重心長道,“平陽侯蕭讓是足以託付終身的良人,你不必過於憂心。”
平陽侯戰功赫赫,權傾朝野。皇帝賜婚,原本就是顧府高攀了平陽侯府。倘若前世她心中無史敬原,蕭讓確實是難得的良配。
只可惜造化弄人。
前世,她對蕭讓無情,蕭讓亦對她無義。侯府之中,蕭讓任憑她飽受虐待,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也選擇過向他求救,可是卻杳無音信。他從未盡過一絲一毫丈夫的責任。
這一世,要讓她不帶一絲偏見的去接納蕭讓,她實在很難做到。
顧昭文前腳剛離開東廂房,靛玉便挑開簾子進了裡屋,將手中一張紙條遞給顧熙言。
顧熙言緩緩展開手中紙條,上面的字跡她化成灰都認得——是史敬原寫的。
上一世,史敬原將兩人過往當做談資傳遍了大街小巷,蕭讓暴怒,將顧熙言的臥房翻了個底朝天,翻出了一沓子她和史敬原往來的通訊。就是這些她不捨得燒掉的書信,坐實了兩人私通的罪名。
顧熙言盯著紙條上遒勁的字跡,眼神冰冷至極,“紅翡,你替我去一趟,就說以後一別兩寬,再也不用相見了。”
紅翡和靛玉聞言,皆是一驚。
史敬原史公子不過是顧家一位門客,出身清貧,更無功名加身。自家小姐一向喜歡風流倜儻的文人墨客,對史公子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