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三觀被她震碎了似的,但眼底深處還有些複雜。
“你是什麼人?”約翰扯扯嘴角,“不對,你到底是不是人?”
羅妮卡愣愣想著,說起來,她好像也不清楚,這還是清醒的時候,第一次被人殺掉呢。不過約翰這種恐懼的反應,讓她覺得可以理解,卻又有點傷心。
“爸爸。”她再次用口型說道,可看到男人低著頭時,羅妮卡明白了。
女孩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約翰也沒有阻止,她回到自己房間,換上一件乾淨完好的衣服,又披上了凱特給她買的小羽絨服,戴上毛茸茸的卡通狐狸帽子和配套圍巾,將自己的東西和一點食物、水放進書包,接著揹著小書包,準備離家出走。
如果她真的不是人,那麼留下來,只會害了科爾曼一家,何況約翰爸爸這麼怕她。
科爾曼一家住在郊區,旁邊是樹林,因為如今是冬季,所以到處都是積雪。羅妮卡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森林,腦子也有點亂,她又想起了之前的鬼影,還有咬了她一口的毛團蝙蝠。
她本來就沒有家,她還在奢望什麼呢?眼淚掉出來是熱的,很快被凍在臉上,羅妮卡不得不停在一棵大樹邊,摘下手套,搓了搓手,用擦熱的掌心捂住臉頰,讓淚水得以融化流下。
她永遠都不可能有家。
何以為家無以為家。
第30章 孤兒副本4
冬季的黑夜來得很快, 羅妮卡很快就耗盡了體力,挖了個雪洞, 自己躺進去睡了。
冷得厲害,光是一件羽絨服並不保暖,羅妮卡將小書包抱在胸前,從裡面找出礦泉水和一包小熊餅乾,打著顫的牙齒啃著小熊的腦袋,慢慢將含在嘴裡的麵粉漿嚥下去。好冷啊,這麼睡一晚會凍死嗎?
大概不會?反正死不掉, 明天拍拍身上的雪,又是一條好漢有沒有。
野地裡連熊都沒有, 畢竟熊是要冬眠的,但是有狼啊。月上柳梢頭的時候, 她就聽到了貓頭鷹桀桀的怪笑聲,遠處還是狼在嚎叫。羅妮卡從書包裡又面不改色掏出一把美術刀。
我到底是誰呢?羅妮卡又在想這個問題,她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也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羅妮卡——”若有似無的聲音像幽靈的呼喚,隨著林子間的風飄得很遠,難道又是鬼影?
那個聲音沒有停止, 反反覆覆地喊著女孩的名字,小姑娘沒有反應,現在是夜裡最冷的時候, 她的半個身子已經不能動了。那聲音越來越近, 她終於聽清楚了, 是約翰爸爸。
“羅妮卡!”他的聲音充滿焦急,“你在哪裡?”
要應答嗎?羅妮卡捫心自問,她是死不掉的,如果約翰找不到她,估計也就回去了,那麼明天覆活後,她可以繼續往前走,從此浪跡天涯,就像她過去一直做得那樣,孤身一人面對整個世界。就算她應了,就算她回到了科爾曼家,又能怎麼樣呢?
約翰還在喊叫,聲音都有些沙啞:“羅妮卡!你快點回家!”
停頓了半分鐘,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失去了這個孩子後,男人在月光下的表情有些委頓,他緩緩說道:“對不起。”
他不該因為對方死而復活的場面太詭異,就嚇得不敢去追。
細小的聲音,彷彿是打翻了什麼東西,但這猶如小老鼠弄出的響動,卻讓約翰心頭希望的火焰重新燃起,他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搜尋,果然在繞過一個雪堆的時候,看到打了個洞窩在裡面的小姑娘,在手電筒下,他看到對方發青的臉色,和慢慢合上的眼睛。
礦泉水瓶和小熊餅乾撒了一地,約翰根本顧不上,將孩子從雪中抱了出來,冰冷僵硬,一天之內,他看到羅妮卡在他面前死去兩次。有一種東西在不停啃食著自己的心,他將孩子裹進懷裡,把厚重的大衣包在女孩身上,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為什麼她還沒有復活呢?約翰茫然地等著,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的心越來越慌張,難道復活是有次數限制的嗎?羅妮卡是不是再也醒不過來了?然而,之前發生的奇蹟終於再一次降臨,微微的白光浮現在僵硬的面板上,胸口猛地一跳,重新開始起伏,連臉上的膚色也逐漸正常起來,不再像具屍體。
羅妮卡在溫暖的懷抱裡睜開眼睛,聽著耳邊的男人不斷喃喃道:“感謝上帝,天啊,上帝保佑。”
她又不會死,約翰爸爸在擔心什麼呢?
當約翰把她揹回去之後,凱特帶著三個孩子幾乎要瘋了。她不過就是離開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就發現約翰提前回家了,而且神色慌張地對她說“羅妮卡離家出走,往森林裡去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羅妮卡依舊沒有回來,而艾斯特倒是拉著不知道往哪裡去的麥克斯回家了。凱特要報警請搜救隊,但約翰不知道在顧慮什麼,表示自己先去找一找。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晚上,她在房間坐立不安,好幾次都拿起電話,卻又本著對丈夫的信任而放下。
終於,黎明將近時,約翰揹著羅妮卡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在窗邊站了一晚上的凱特衝出去。
“孩子凍壞了,你去燒點熱水。”約翰對妻子說道。
凱特在浴室仔細檢查了小姑娘的身體,謝天謝地,她沒被凍斷了哪根手指和腳趾,這簡直是上帝保佑。把另外三個孩子送上床睡覺,凱特給父女兩個端上晚上沒吃完的熱玉米濃湯和魚排,看著他們餓得狼吞虎嚥。
“羅妮卡,明天我們需要談談。”凱特認真說道,“我,你,和你爸爸。”
小姑娘點了點頭,卻沒想到臨睡前,約翰拿了一杯熱巧克力走進來,和她說道:“好不容易給你爭取到的,平時媽媽可不讓你們晚上喝甜食,不過你今天嚇到了……”雖然,他覺得自己才是嚇到了。
羅妮卡從善如流地拿走杯子,洗過的頭髮半乾未乾,還有些溼漉漉的,看起來整張小臉更加可憐了。約翰坐在他床邊,醞釀了半天,才慢慢開口道:“死了的時候,會疼嗎?”
羅妮卡點了點頭,疼的,就算可以復活,但是刀刺進心臟會疼,被雪地活活凍死也會疼。無數個夜晚,鬼影用各種方式殺了她時,她都疼,她只是不會和人說起罷了。畢竟只有真正被人疼愛的孩子,才會總是撒嬌喊疼呀。
約翰眼神複雜,他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低聲道:“羅妮卡,我很抱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