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慢慢換軌滑下輔道。陸伯言看到了自己的家。那座公寓還在幾百米的下方，燈火零落，似乎沒有什麼人住在裡面了。

電梯居然停了。因為民用電力限制。陸伯言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沒有人住了。幸好他住得不太高，才五十五層。也沒有帶什麼行李，只有一瓶酒。

帶著那瓶酒，他摸黑慢慢從臺階向上走。樓道中安靜無比，沒有燈光，只在每次樓梯拐角時，可以看見窗外的城市，燈火闌珊，寧靜安詳。這座面積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城市似乎睡去了，在戰爭來臨之際，它用這種方式掩飾內心的恐懼與掙扎。也許就在幾天之後，這種平靜將不復存在，這裡會變成一片火海。

他慢慢向上走，慢慢喝著瓶中的酒，慢慢回憶。人在黑暗中總是會想起很多事，很多人，全是舊日面孔。窗外的城市在他的行走中慢慢展開，無邊無際。有時候他會停下來，趴在窗邊，凝望很久。他想起自己其實沒有家，從來沒有過。

當他還是個孩子時，作為一個基因複製品，從來沒有享受過這個名字帶來的光榮，只記得自己是這樣恨自己的命運。因為當別的孩子放學回家時，他只能去另一座學校，接受更多的訓練。每次他都要揹著書包步行從學校走向軍營，那是一條園區中的小徑，兩邊全是暗紅磚牆，牆後是高大喬木。他的記憶中，永遠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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