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無事,六十三歲,離異,無兒女。
六年前,他只是個開色情髮廊的雞頭,除了必要的一些打理工作,大多時間都無所事事。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去老城廂,逛逛那些卦攤。
也就是那麼一天,他遇上了一個人,一個改變了他之後生活的人。那人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包無事過去現在的種種便被他一一道破。
我遇上了高人,這是包無事腦中的第一個反應。既然得遇高人,那麼第二個反應理所應當地就是求學求教了。
“卜術和鈔票,你喜歡哪一樣?”那人是這麼問的。
“不好說,兩樣我都喜歡。”包無事舔舔嘴唇道,“怎麼?你有法子?”
“鈔票好賺,卜術難學。”那人笑了笑:“不過,我的確有法子。”
包無事頓時兩眼賊亮,預知未來,賺錢享福,對他來說,世上沒有比這更過癮的了。
不過,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包無事完全不記得了。他只知道,自那時起,自己可以空口白牙地信口說出一些話,而這些話在很多事情上都得到了驗證。後來,他又知道,這種能力叫“鐵口直斷”,是一種卜術。
其實是不是卜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多多少少能預知些未來,也藉此賺到些錢。
“要想長久下去,你就必須低調。”那人臨走前告誡道,“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沒人和錢過不去,更不會和自己過不去,包無事滿口答應著,直到那人消失在視線中。
起先三年倒也順風順水,憑著一手鐵口直斷,包無事甚至還和卜術界搭上了線。可餘下的三年間,他卻發現自己這種能力漸漸衰退了。
後來經人指點,他發現每個來他這裡求卜的人,身上都有一種奇怪的氣息,只要他閉著眼睛冥想一下,那些氣息就會隨著呼吸進入他的體內。久而久之,他明白了這樣可以減緩能力的衰退,並進行補充。
雖然這法子並不怎麼光明正大,雖然這法子有可能會對那些人造成不利。
至少包無事沒事。
可現在,包無事覺得自己真的有事了。
“你是天卜……”包無事哆嗦著,手裡的菸斗滾在了地上。
方展樂了:“包大師,你真神了,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天卜。”
“卜術界除了天卜之外,還有誰夠資格被柳家女人追殺?”包無事的臉開始抽搐,“你給了我能力,今天是來拿回的!”
蘇彥有點莫名,包無事為什麼那麼確定方展的身份?只是靠他的鐵口直斷嗎?
“哦?這個……”方展撓了撓頭,“提議不錯,我可以考慮。”
屋裡的氣氛詭異了起來,包無事膽戰心驚地擔心著自己的安危;方展嬉皮笑臉地插科打諢;秦揚不動聲色地站到了沙發跟前;蘇彥則奇怪地盯著包無事的身上。
“三年無事三年誤,徒為他人作嫁衣,解鈴還須系鈴者,一朝黃泉兩不知。”包無事嘴裡唸叨著,撲嗵一下跪在了方展面前,也不說話,一個勁兒磕頭如搗蒜。
“別磕了,他不會殺你。”蘇彥看不下去了,“不過,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作為兆卜者,蘇彥很容易看出包無事的身上籠罩著的兆氣並不兇險,可就在她開口勸解的時候,那些兆氣卻迅速地濃重起來,像一團濃霧一般裹住了包無事的身體。
方展沒說話,秦揚卻動了,動的很快,左手一拳將包無事打得飛起空中,右手飄逸如飛地在他身上點了數下。
呼,包無事身上的兆氣猛地震開,現出大片深灰色,蘇彥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那是兆氣中最糟糕的顏色——晦黴兆氣。
“連你的鐵口直斷都預示了自己的下場,我要再不動手就實在對不起你了。”方展笑著抬起右手,穩穩地接住了自空中落下的包無事。
倏地,一股淡藍色的光霧從包無事的七竅裡湧了出來,爭先恐後地鑽進方展的右臂。隨著光霧的不斷流失,包無事的面容漸漸衰老起來,原本油光鋥亮的腦門也乾癟了下去,一片深褐色的老人斑浮現出來。
撲,乾癟的包無事像個破口袋似地被甩在了沙發上,只有哼哼的份兒了。
“你攢的‘量’還真不少,多謝了。”方展抖了抖右臂,臉上一陣愜意。
蘇彥完全被他的舉動驚呆了,自從方展受過了蘇正的通明嘯法之後,整個人變得奇奇怪怪的,蘇彥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爺爺用錯了方法。
“為了感謝你的幫助,我免費給你普及一個知識。”方展俯身對包無事說道,“你用的‘汲量換卜’會讓那些人失去對事物最根本的直覺和判斷,所以是禁術。”
說到這兒,方展有意無意地瞟了蘇彥一眼。
“汲量……換卜……那人沒說……”包無事喘息著,已經說不全話了,但他的眼神中滿是不甘。
“所以你還活著。”秦揚反手一指點在了包無事的額上,後者立即昏了過去。
方展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蘇彥和秦揚隨即跟上,屋子裡只剩下昏迷的包無事。
燈光一閃,屋角黑暗處詭異地浮出一個人影,敏捷閃到沙發前,伸手搭了下包無事的脈門。
“名字好不等於命就好,好方法也要看是誰用。”那人影搖了搖頭,“包無事,你沒事了。”
咯,屋裡傳出一聲輕響,那動靜就像是折斷了一支鉛筆。
這時候,方展他們已經走出了小街,出門時,秦揚順手點倒了店裡的那個女人,據他說,那女人醒來時不會記得什麼。
蘇彥一直沒說話,從包無事的話語來看,他現在的能力應該是得益於方展,可“汲量換卜”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參透的。單憑這一點,方展剛才的做法就很有問題。
難道包無事只是方展當年留下的一顆棋子?也許他早知道包無事會這麼做,卻不加制止,目的就是為了用包無事身上積存的“量”來化解勾陳煞氣?
“包無事到底怎麼回事,我不記得了。”方展似乎看出了蘇彥的疑慮,“我只記得他,知道他身上有我要的東西,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蘇彥無語,這傢伙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更是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除暴安良的地位上。如果真是這樣倒也罷了,可誰能保證這一切不是方展事先就安排好的呢?
“除了包無事,壓制勾陳煞氣,你倒是兩不誤。”蘇彥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方展笑笑,剛想回嘴,眉頭卻突然一緊:“不對勁!”
“包無事出事了。”秦揚側了側頭,俯身將手掌按在了地上,“有人報警,警察正趕過來。”
這話一出口,蘇彥條件反射般地回頭向小街望去,那家店的上方赫然騰起一道血紅色的氣霧,她終於明白剛才包無事身上的晦黴兆氣意味的不僅僅是方展的出現。
“走!”方展一擺手,卻見蘇彥呆在那裡,不由一拉她的手,往邊上的小巷裡鑽去。
緊跑了幾步,蘇彥反應了過來,用力甩開手,兩眼直瞪著方展。
“就這麼走了?包無事是可惡,可罪不至死!”蘇彥怒不可遏,“我不管你到底記不記得,但他身上的事情怎麼看都像是你一手策劃好的。”
劈頭蓋臉的一陣質問倒真把方展問住了,現在的他已完全不像剛才那麼談笑自如,相反的倒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記得那麼多。”方展苦著臉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不幹壞事就行。”
“你還理多……”蘇彥不依不饒著,眼前卻突然一黑,昏了過去。
“老秦,你這是幹嘛?”方展連忙接住昏倒的蘇彥,衝秦揚叫道。
“一樣要解釋,不如回去,好過撞上警察。”秦揚彈了彈右手的食指,方才正是他點倒了蘇彥。
也是,包無事一死,方展他們必定是第一疑兇,要真撞上,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的清的。
更何況,有些事根本沒法說……
半小時後,小街“安靜”地熱鬧了起來。之所以說安靜,是因為在警車到來之前,所有店齊刷刷地關上了店門,少了桃紅色燈光的照耀,整條小街顯得格外地蕭條。
不過,只要有紅藍相間的警燈,小街很快又熱鬧了起來。有好奇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跟著起鬨的,原因很簡單:這條街抓人不是第一次,可死人倒是頭一回。
刑警盤問了店裡那個女人,可她除了搖頭之外根本說不上什麼,據說是被人打暈了。
至於門口那些站街的女子,早在警車趕到之前就作鳥獸散了,根本無處盤問去。
基礎鑑定完畢之後,包無事被包進一個碩大的塑膠袋裡,運走了。
“用雙指捏斷頸骨,好特別的手法,這次別又來什麼麻煩才好。”法醫鄧思雨扶著眼睛,一臉茫然。
不知為什麼,他又想起了之前那具離奇融化的女屍,上次光驗屍報告就讓他差點腦死亡。不過,他隱隱覺得,這個案件遠比那次更棘手。
“鄧思雨,楊隊找你。”一旁的刑警提醒道,“他好像在火頭上。”
鄧思雨苦笑了下,連忙走向警車。
警車邊依著個身材高大的警官,蒼白的臉上襯著一雙細長的眼睛,高挺的鼻尖不住抽動著。
這人叫楊擇,劉孜飛因誤殺警員落獄之後,他便被調來擔任刑警隊隊長一職。
“楊隊。”鄧思雨連忙打招呼,“您找我?”
“到達現場半小時,你現在才來彙報。”楊擇看了看手上精緻的腕錶,“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麼工作的,跟著我,就必須守時!”
“對不起,楊隊……”鄧思雨知道這位新來的隊長在立威,“死者是被人以雙指捏斷頸骨而死亡的,死亡時間大約一小時左右。”
“用雙指捏斷頸骨?你武俠小說看多了是不是?!”楊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劉孜飛是怎麼帶你們這幫蠢貨的!”
鄧思雨沒敢響,聽說這楊擇和劉孜飛在警校時都是高材生,兩人也是天生的對頭。這次接替劉孜飛的職位,他多少有些不滿,眼下把氣都撒在了劉孜飛的老部下身上。
“楊隊,現場有發現!”一個刑警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個證物袋,“在死者房間的沙發下發現的。”
藉著燈關,鄧思雨依稀看到證物袋裡放著一張淡色的卡片,上面好像還印著國徽,那是——身份證?
“這人很眼熟。”楊擇端詳著身份證,清晰地讀出了一個名字,“方展。”
※※※
方展有很多不好的習慣,比如睡覺不脫外衣、抽菸亂丟菸頭、看著電腦吃飯……
再比如他出門總不帶身份證。
不過,方展也有很多好的方面,其中一點就是他對年紀大的人,總是很尊重。
尤其是現在,他正畢恭畢敬地和鬼算蘇正通著電話。
當然,除了尊重外,他還很心虛,畢竟蘇彥還躺在沙發上昏迷不醒。
這一路蘇彥是被架著回來的,他倆沒敢叫車,還好蘇彥不太重,可就這樣也把兩人累得不輕。
進門剛把蘇彥放下,方展的手機就響了,順手接起居然是蘇正打來的。
“蘇彥沒事吧?”蘇正第一句話就差點把方展給噎死。
“沒事……當時太緊急,老秦怕她被牽連進去,就弄暈了她。”方展沒敢撒謊,卻下意識地替秦揚開脫著。
“呵呵,我這個孫女太頑劣。”蘇正反而笑了,“讓她得點教訓也好。”
蘇彥被秦揚出手點暈,蘇正非但沒有發火,倒像是很讚許他們的做法,這讓方展有些捉摸不透。
其實比起這個,方展心裡還有個更大的疑問,或者說是一種好奇,而疑問和好奇的物件就是鬼算蘇正。
因此,在通話的同時,他隨意地集中了下精神,想透過某個卜術瞭解下蘇正,但很快就發現行不通。方展有點不甘心,繼續努力,但即便他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卻依舊對這個鬼算一無所知。
方展愕然了,自四卜能力發生作用的第一天起,只要他願意,卜算任何事件都是不成問題的。雖然他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天卜,可至少身上具備了超乎尋常的能力。
諷刺的是,在鬼算蘇正面前,這些看似強大的能力根本毫無作用。
“小兄弟,現在你要操心的不是我。”手機裡蘇正的聲音略帶調侃,“不說河東柳家和神秘殺手,單單那些警察就夠你累的。”
警察?一提到這,剛剛還在沮喪的方展突然笑了,此刻他的左耳邊正清晰地傳來警用電臺的通話聲,而內容則是與他相關的。
“你需要更多的‘量’來化解煞氣,我知道你早就有了‘備糧’,可別濫殺無辜。”右耳聽筒中,蘇正繼續娓娓道來,“別說老哥哥我沒提醒你,被人類怨恨所汙染的‘量’,只會讓你死的更慘。”
“嗯,我知道,‘酒色財氣’那四個傢伙都是敗類。”方展一心兩用地說道。
“哈哈,但是你不要忘了,這些敗類會有今天多少也和你有關。”蘇正大笑著,語聲有些犀利。
“授人以漁,奈何甘為水賊,卜術界也有魚龍混雜。”方展不以為然地冷笑了一下,“我提供刀,至於殺人還是切肉,那是他們的自由。”
“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干涉。”蘇正像是被這話卡住了,停了半天才緩緩嘆了口氣:“‘大衍論卜’就要開始了,我只想提醒你網開一面。”
“明白。”方展爽快地回答道。
蘇正又嘆了口氣,無聲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窗外傳來一陣嘈雜的汽車發動機聲,秦揚站在窗邊,伸手摸了摸牆壁,臉色一沉。
“來得真快。”方展懶散地笑了笑,“你帶蘇彥先走,我留著。”
“別玩的太過火。”秦揚抱起蘇彥,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這個警察不像劉孜飛。”
衝著秦揚的背影揮揮手,方展放鬆地坐下,把身子埋進了鬆軟的沙發中。
“車從震位來,往兌位去,正好是‘十應之說’中的‘方應’,得卦雷澤歸妹。”方展自語著,“兌金震木,金克木,用克體,看樣子我是夠兇險的。”
既然兇險,就該趕緊逃,可方展非但沒有動,還點起一支菸,悠哉遊哉地吞雲吐霧起來。
他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嗚哇……響亮的警笛聲劃破了夜間的沉寂,聽聲音樓下已經聚集了不少警車。
“其聲雄以明,是為徵。徵為火,火克金,果然是轉吉之相。”方展噴了口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如果他們也懂五行納音,估計就不會拉警報了。”
哐!就在方展手中的煙將要燃盡的時候,門被踹開了,幾名刑警衝了進來,手上端著槍,一付如臨大敵的架勢。
“站起來!雙手放在腦後!”為首一名高大的刑警喝道,這人正是新任隊長楊擇。
“我能不能先把煙掐了?”方展為難地看了看手中的菸頭,伸手就想去拿菸灰缸。
楊擇細眼一眯,左腳前跨,右腳隨即橫踢,正掃中方展的手臂,菸灰缸和菸頭頓時飛起。方展身子一歪,沒有倒下,楊擇緊接著一個旋身,左腿高抬劈下正中方展左肩。
這下方展被踢趴在了地上,楊擇順勢踩住他的後背,掏出手銬,反擰著胳膊將他銬了起來。這時,飛在半空的菸灰缸和菸頭才剛剛落下,菸灰灑了他倆一身。
“別玩花樣。”楊擇一把拽起方展,輕蔑地說道,“不管你曾經是誰,現在你是嫌犯。”
“我不玩花樣。”方展痛得歪了歪嘴,臉上卻依舊懶散地笑著,“現在你是隊長。”
警局的審訊室,燈光亮得有些刺眼,光暈中襯出楊擇那高大陰暗的身影。
方展眯縫著眼睛,盡力適應這種光亮,一言不發地看著楊擇。
“昨晚九點到十點之間,你在什麼地方?”楊擇威嚴地問道。
“在家。”方展懶懶地回答道,“翻雜誌,抽菸。”
“那就是沒有人證了。”楊擇輕蔑地笑了,“你的身份證怎麼會出現在兇案現場?”
“身份證?上星期就弄丟了。”方展作恍然狀,“你不說我差點就忘了,明天就去掛失。”
啪,楊擇沉不住氣了,揪住方展的衣服,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少跟我玩這套!別以為劉孜飛和張局看重你,你就可以無所顧忌。”楊擇的細眼中閃動著光芒,“現在你犯上了人命,誰都別想把你撈出去。”
方展看了看胸前那只有力的手,臉上依舊懶散地笑著,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分明是一種蔑視和挑釁,楊擇的臉扭曲了起來。
“楊隊……”審訊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名刑警衝了進來,看見眼前的情景不由愣了愣。
“沒人告訴你來前要敲門的嗎?”楊擇白了那刑警一眼,把方展摔回椅子。
“對不起,楊隊。”刑警低頭裝作沒看見,“張局找您。”
“知道了。”楊擇擺了擺手,那刑警連忙轉身離開,隨手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俯下身,楊擇盯著方展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小子,我吃定你了。”
一個小時後,方展走出了警局,楊擇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拐角,揮手叫過兩名刑警,囑咐了幾句。
雖然在兇案現場發現了方展的身份證,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方展和這起兇殺案有關。加上張正健婉轉的施壓,楊擇不得不放了方展。
在路上走了幾個彎,方展並沒有急著趕回住處,而是悠閒地四處閒逛,還進超市買了點食品。不必回頭,他完全可以感應到身後總有兩個身影緊緊地跟著。
事情絕不會就這麼算了,這點方展和楊擇心裡都很清楚。
又走了兩步,方展突然轉身,徑直向著跟蹤他的兩名便衣刑警走去。
“天冷乾燥,你倆也夠辛苦的。”方展善意地笑著,遞過兩罐帶著餘溫的橙汁飲料。
兩名便衣一臉愕然,一時間有些尷尬。方展索性把橙汁塞進其中一人的手裡,又放上了一包煙。
“我現在失業,早上十點起床,晚上十點上床。”方展點上煙,深吸一口,“三天去一趟超市,其餘時間都在家裡窩著上網。”
這算什麼?解釋自己的作息習慣?兩名便衣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了。
“我喜歡警民合作。”方展衝他倆點點頭,“大家都不容易。”
說著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他這麼說,兩名便衣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趕回警局向楊擇彙報。
方展一路吸著煙,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他的右臂很痛,也許是骨裂了。不過從早上起,這痛疼一直在減輕,看來附著勾陳的右臂不只是力大這個優點而已。
他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隨手撥通了秦揚的手機。
“老秦,晚上繼續做事,帶上小丫頭。”
兩名便衣回到警局,說明情況後,直接被楊擇訓了一頓,沮喪地走了出去。楊擇皺著眉,翻看了一下方展的卷宗,隨手點開了電腦上的監聽記錄,方展剛才的通話錄音響了起來。
他想了想,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方展想玩,我就奉陪到底。”楊擇的細眼再次眯了起來,“曉羽,三天之內,我一定能把他辦了。”
此刻,局長辦公室內,張正健也在翻看卷宗,那是劉孜飛的卷宗。
卷宗內夾著一份剛剛提交上來的報告,署名單位是市立監獄。
面對這份報告,張正健深感頭痛,出任局長至今,他還從未碰上過這樣棘手的情況。
昨晚十點,兩名市局刑警將在押的劉孜飛帶出了市立監獄,隨即下落不明。市立監獄經過調查核實,發現這兩名刑警是冒充的,因此懷疑劉孜飛越獄潛逃。
以張正健對劉孜飛的瞭解,他是斷然不會越獄潛逃的,張正健擔心的是,帶走劉孜飛的人很可能會對其不利。
然而一切的擔心都只是徒勞的,因為就現有掌握的線索來看,要追查劉孜飛的下落無異於大海撈針。
其實,讓張正健操心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方展。
雖然他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很有好感,可方展卻一再捲入迷離的案件中,這著實麻煩。張正健讓楊擇釋放方展並不是想徇私,他辦案講求的是證據,如果證據不足,與其扣押著方展,倒不如放了。
只有放虎歸山才能令其露出本性。
想到這,張正健拿起了電話:“喂,鑑證科嗎?我是張正健,讓梁思雨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城市北面,一百公里的樹林裡,一輛廂式貨車靜靜地停在黑暗中。
車廂內,劉孜飛席地而坐,臉色陰冷僵硬,有如死人一般。他的身邊立著兩個人,一左一右,巧妙地封鎖了任何一條可供逃離的路線。
“我再問一次。”其中一人緩緩道,“你真的決定了?”
劉孜飛沒有抬頭,聲音堅定地回道:“是的。”
“好!”那人的眼中滿是笑意,兩手在腰間一抹,拽出數根鋼針,揮手扎向劉孜飛。
一聲狂吼從車廂中傳出,在空曠的夜空中漸漸飄散……
(乾一篇《家種梅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