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決才踏入府中,就見有下人慌慌張張地跑來稟道:“將軍,昌平郡王殿下已來了好一會兒了,眼下正在書齋等著將軍。”
尉遲決冷眼瞥他一眼,快步移向書齋。
衛靖正彎了腰在書齋牆邊的一摞書前翻看著什麼,聽見門響,回身見是尉遲決,直起腰笑道:“大將軍可算是回來了。”
尉遲決扯過椅子坐下,黑眸盯著衛靖道:“先前你說的那事兒,我答應。”
衛靖眼睛一眨,上前幾步,慢悠悠地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到尉遲決面前。
尉遲決看了眼他,抬手接過來,展開信箋,飛快地將信上內容掃視了一遍,黑眸瞬間收縮了一下,然後微微嘆了口氣,道:“你竟是早已安排好了。”
衛靖動動眉毛,“若是等你大將軍應了才做準備,早就晚了。”他突然笑了笑,低頭看著尉遲決,“先前還猶豫不決的,怎麼今日便一下就答應了?”
尉遲決將手中的信箋還給衛靖,皺眉道:“昨日在酒樓裡撞見蘇韜帶了安可洛一道出遊。”
衛靖聽了一樂,笑道:“原來是為美人故。”
尉遲決斜睨他,道:“難道昌平郡王殿下不是為了邢家大小姐?”
衛靖臉上笑容驟僵,身子向旁邊移了幾步,才道:“此事是早晚要做的。這回不過是蘇家恰巧攤上了,誰讓他蘇縱偏要替兒子說邢家這門親事?”他眉峰一挑,“我倒要讓皇叔瞧瞧,未必是事事都能順著他的心意。”
尉遲決又瞥了眼衛靖指間夾著的信箋,也起身站住,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道:“胡風這個人可靠麼?”
衛靖輕笑一聲,“他既是選了榮華富貴這條路,又怎會在半途中讓自己摔落馬下?”
尉遲決微微晗首,想了想又道:“可萬一皇上不相信……”
衛靖回頭,尖削的下巴一揚,打斷道:“父皇的心思我比旁人清楚。”他勾唇淺笑,“定之,你只需在鎮州軍中略做手腳,這事兒便成了。”
尉遲決道:“晉王那邊的反應你可曾想過?”
衛靖“哼”了一聲,道:“皇叔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在這件事兒上他還能護得了蘇縱?”
尉遲決輕輕搖了搖頭,嘆道:“真想不到你也有算計這些事兒的時候。可你想過沒有,若是邢合森執意要將女兒嫁入蘇府呢?”
衛靖眉頭倏地一緊,又緩緩鬆開,低頭笑道:“你當他邢合森是傻子麼?其實我只需輕輕擲出胡風這枚棋子兒,餘下的事情不必我操心,邢合森便會替我全做了,你信不信?”
尉遲決扯開嘴角,笑衛靖這番自得的模樣,道:“此事一出,殿下想要和邢家大小姐在一起可就更難了。”
衛靖不語,過了良久,才低聲道:“只要她沒有嫁給別人,將來我定會讓她成為我的人。”
尉遲決眸子一黯,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衛靖驀地抬眼,盯著尉遲決道:“前幾日周顯放在皇叔府上的人來報,說是北國副使蕭拓凜曾與皇叔私下見過面。”
尉遲決一驚,道:“此事當真?”他見衛靖點頭,臉色一黑,手攥了攥,“耶律寧到現在還不離京,不知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衛靖嘆道:“只希望北國別在這時候添什麼亂子。”他突然伸手抓住尉遲決的胳膊,“定之。”
尉遲決身子僵了一下,“殿下這是怎麼了?”
衛靖面容嚴肅,沉聲道:“過兩天廖珉便要被調至拱聖軍,我只求你一件事兒,你答應不答應?”
尉遲決愣了愣,忙道:“怎麼突然說起求不求的話來了?殿下有什麼事情但吩咐我就是了。”
衛靖望進尉遲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是將來廖珉想要做什麼事情,你千萬不要瞞著我!”
尉遲決眼角抽動了下,正色道:“好。”
帝京城外五丈河邊,廖珉倚著一顆老樹坐在地下,一條長腿彎起,胳膊搭在上面,嘴唇大大咧開,笑著看正在河沿採摘岸上花草的範衾衾。
長髮被風撲到臉上,範衾衾抬手抹了一把,看了看手中滿滿握著的各色花草,紅唇揚起,轉身望向樹下一身白袍的廖珉,急急地提了裙向他跑過去。
廖珉長手一伸,牽住範衾衾的袖子,將她扯進懷裡。
手裡的花全都散落下來,掉在兩人的身上,範衾衾抿唇笑笑,手勾上廖珉的脖子,身子靠進他暖暖的懷中。
廖珉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低下頭在範衾衾臉上印上細細密密的吻。
點點輕吻如蜻蜓戲水般在她臉上劃過,範衾衾被弄得癢癢的,笑得更厲害,抬手壓上廖珉的臉,紅唇湊上去給了他一個熱辣辣的吻。
廖珉微微喘息著離開她的唇,手指輕輕劃了劃範衾衾水嫩的臉龐,笑道:“大白天的,還在河邊,衾衾姑娘就想對在下行不軌之舉。”
範衾衾小手掐上廖珉的肩膀,嘴唇動了動,還未及開口,便被廖珉接道:“衾衾姑娘是不是又要說我是無恥之徒……”
範衾衾輕捶了他幾下,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廖珉笑眯眯地看著她,道:“反正衾衾姑娘也時不時地會對在下‘無恥’一兩下,咱們正好是無恥配無恥,不如再‘無恥’一會兒,衾衾姑娘覺得如何?”
範衾衾小臉一紅,使勁掐了一把廖珉,就要從他懷裡掙脫開來。
廖珉也不叫痛,兩條胳膊緊緊鎖住範衾衾的身子,頭一偏,咬上她的耳垂,牙齒慢慢地磨著她的耳根後面。
範衾衾身子輕輕發抖,紅唇微開,小聲嬌喘著,就聽廖珉在她耳邊笑道:“多日未見,衾衾姑娘就不想我麼?”
範衾衾嘴唇動了幾下,最後小聲囁喏道:“想……”
廖珉抬起頭,看著她的雙眼裡滿是柔情,道:“我送你的玉簪怎麼不戴?”
範衾衾心裡一慌,不知該如何作答,小嘴張著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廖珉淺淺一笑,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道:“昌平郡王已同我說了那日在天音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範衾衾聽他這麼一說,也就不再瞞他,嘟著嘴道:“將來千萬別讓我再見到那個登徒子,否則定讓他好看!”
廖珉頓時笑得透不過氣來,好容易停下後,他摸摸鼻子,笑道:“那個撞了你的小公子,其實是尉遲府上的千金,尉遲將軍的親妹妹。”
範衾衾吃驚地盯著他,“你是說真的?”
見廖珉笑著點頭,範衾衾眉頭皺了皺,道:“尉遲家怎麼盡出這樣的怪人……”
廖珉又被逗得哈哈大笑,連連道:“這話在外面可不許胡說。”
範衾衾嗤了一聲,靠上廖珉的胸膛,笑道:“我才不同旁人講呢。”她小臉微揚,衝廖珉眨眨眼睛,“這些話都只對你說。”
廖珉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了個吻,手拾起落在她身上的幾根花草,幾下就編成一個小小的花環,拉過範衾衾的手,套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範衾衾輕輕摸了摸手上柔嫩的花草,揚唇笑笑,仰頭吻上廖珉的嘴,小聲道:“我很喜歡,以後經常做給我好不好……”
廖珉摟著她身子的手臂緊了緊,唇移開,貼近她的耳朵,低聲道:“衾衾,過幾日我便要調至拱聖軍,沒法兒像現在這樣常來看你了。”
範衾衾靠著他的頸窩,竟是半天都沒再吭氣。
廖珉心中一緊,扳開她的身子,看見她的臉上掛著點點淚珠。
心裡瞬間痛了起來,他慌忙地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急急道:“哭什麼?”
範衾衾吸了吸鼻子,睫毛垂下來,小聲道:“你會不會不要我了?我很怕將來有一天再也看不見你。”
廖珉摸了摸她的臉,嘆道:“衾衾,之前給你的那根玉簪,是我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是當年爹送給她的。”
範衾衾猛地揚起臉,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只是盯著廖珉看。
廖珉微微一笑,摟過她,道:“我對你的心意如何,你應該再明白不過了。我不會不要你的。”
範衾衾眼眶裡慢慢浮上淚花,哽咽道:“可我總覺得,你去了拱聖軍,我便會再也見不到你似的。”
廖珉身子僵住,眉頭絞在一起,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他下巴貼著範衾衾頭頂的發,輕輕蹭了蹭,然後慢慢道:“若果將來真的有一天你見不到我了,你也要知道,我絕不是有意要讓你傷心的,而我心裡則會時時刻刻想著你……”
範衾衾身子顫了顫,“你這話什麼意思?”
廖珉看看她,嘴角勾起,“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別放在心上。”說罷,狠狠壓上她的紅唇,唇齒之間用力廝磨,似是要將這一生的深情都一次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