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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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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和女孩子交往的經歷中第一次真正的戀愛,第一次真正的失敗,那滋味一時難以說清。開頭幾天感覺最強烈的,是自尊心意外被人挫傷的那種窩囊,而後來幾天腦子裡頻頻出現的,卻還是和安心在一起時的種種快樂和溫情。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都想起來了,想不想都不行了,控制不住/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在所有女孩兒當中,安心是最好的。也許正如劉明浩說的那樣,安心是從小地方來的人,和大城市的女孩兒不一個味兒。

小地方女孩兒的清純、用功、勤勞和不勢利,對我們這些幾乎沒有離開過北京的人來說,有一種特別的新鮮感,或者用劉明浩的話來形容我,就是:"可能作就好這口兒。"

我努力要求自己不再去想安心,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讓工作佔據我的精力和思考的空間。在公司裡,我力圖和所有人友好相處,不露"駙馬"相,尊重邊曉軍。見著鍾國慶,也和大家一樣恭恭敬敬地呼他"鍾總"。和鍾寧的關係也儘量正常,不卑不亢,避免爭吵,該嚴肅時嚴肅,該輕鬆時輕鬆,不冷淡她,也沒有太多的激情。

在慶祝國寧大廈結構封頂的新聞釋出會上,我見著我爸了。

我又有好久沒見著他了。他比前一陣發了些福,那天的釋出會就由他主持,舉手投足掩飾不住一臉的春風得意。釋出會一完,他把我叫到一邊,拿出個存摺塞在我的手裡,說:"拿去,給鍾寧買個鑽石戒指,這是男方必須得買的。這就算你爸為你以後結婚送你的禮物吧,我這算提前送了。"

我開啟存摺,存摺裡有一萬塊錢。整的。儘管我爸現在的工資比過去高,但一萬塊錢對他來說依然不是個小數目,我想推回去:"爸,您操什麼心哪,我們早著呢。"

我爸瞪眼,罵我:"你小子怎麼這麼渾啊,這是談戀愛的時候才送的,你懂不懂!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這是代表愛情的純潔和永恆,就是要這個時候送的,等真結了婚就沒這個浪漫勁兒了。結了婚就是鍋碗瓢盆過日子了。"

我爸連廣告上的詞兒都朗朗上口了,看得出這一段在私營企業打工,他的思想個性和語言風格都有了些變化。我爸又損了我幾句,扭臉走了。我拿了那張一萬元的存摺,站著,發愣。

第二天我去了貴友大廈,挑了一顆雕刻不那麼花哨的鑽戒。

價錢很吉利:九千九百九十九。我交了錢。那鑽戒被放進一隻藍色的絲絨面的小盒裡,外面再用綢帶紮好,再用一個精緻的小提袋隆重地裝起,給人以特別的誘惑。當售貨員將那隻小提袋交到我手上的那一瞬間,我心裡突然閃過了安心的面孔,心裡想像這要是給她買的該是何感覺。

幾天之後的一個傍晚,鍾寧呼我,叫我到她家吃晚飯去,我就帶著那顆鑽戒去了。鍾才和地哥哥鍾國慶是住在一塊兒的,他們住在香江花園的一幢別墅裡,那地方我已經去過好多次,門衛對我全都臉兒熟了。那天鍾國慶也在,吃飯之前,我當著鍾國慶的面,把那隻絲絨面兒的盒子拿出來,給鍾寧,說:"送你一東西。"鍾寧開始還說:"你還送什麼東西呀,咱們倆都老夫老妻了。"開啟一看是鑽戒,有點意外,憋了一臉幸福地問:"喲,送我這個是什麼意思呀?"我說:"沒什麼意思,就是送你。"鍾寧笑了,挨近我,說:"這玩意兒,得你親自給我帶上吧。"

我想想,好像是有這個規矩,於是我就托起鍾寧的左手,把鑽戒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她特高興,得寸進尺地歪過臉,意思是讓我親她一下。

我親了她一下。她也親了我一下。她哥哥鍾國慶笑道:"咳咳咳,當著人的面別那麼肉麻好不好。"

那頓飯鍾寧吃得很快樂,不僅胃口好,還主動說了好多笑話,甚至是一些黃色的笑話。很黃很黃的那種。黃得連鍾國慶都不忍卒聽,說:"你怎麼這麼噁心哪,男的說這個還湊合,你一個女孩子說這個,你也不嫌寒修。"鍾寧說:"那有什麼,反正在自己家裡又沒外人,逗逗樂兒唄。"鍾國慶衝我無奈地搖頭,說:"她這大大咧咧的毛病,在你面前全他媽暴露了。"鍾寧撇嘴道:"你問楊瑞,我和他誰毛病多。"我說:"我有什麼毛病?"鍾寧說:"什麼毛病,什麼毛病你自己還不知道!"我知道她指什麼,只好裝傻充愣不再較真兒。

吃完飯,鍾寧到書房裡去接她一個女朋友打來的電話。女孩兒之間聊起天來總是飛短流長沒完沒了。鍾國慶點了一支菸,跟我在客廳裡閒聊起來。

他先問我:"怎麼看,打算什麼時候辦呀,你們?"

我開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後來一想也是,我今天是來送戒指的,這話題是我自己帶過來的,於是我倉促答道:"還沒想呢,我們都還太小,也不著急吧。我們倆加起來還不到四十五呢。"

鍾國慶的態度挺嚴肅,說:"我和寧寧,父母都不在了,我就算是寧寧的家長吧,這事,我建議你們早點考慮。我既是為了你們倆,也是為了公司,你和寧寧要是成了夫妻,公司裡好多事就可以交給你了。國寧公司越做越大,現在我可缺人呢。我也知道私營企業任人惟親搞家族式管理不行,可沒辦法,這年頭找個能幹的人不容易,找個忠心耿耿的就更難,我吃過虧。我過去用過一些能人,有專業、學歷高,我真心實意對他們,可中國人個個都想自己當老闆,一旦他們翅膀硬了,能單飛了,照樣跟我翻臉!我們現在那幾個競爭對手,原來都是跟著我乾的,都是讓我喂肥了出去的。還有的人,看著挺老實,挺勤謹,結果背地裡淨貪公司的錢,讓我給查出來了。要不我現在累呢。寧寧雖然愛管事,可她是個女的,現在也還嫩了點兒,再加上她那個脾氣,在公司裡積怨太多,時間長了也不是個辦法,我淨給她擦屁股了。

你要是成了咱家一分子,那肯定能幫我不少忙。你上過大學,又是個男的,人也聰明,你跟著我好好學,用不了幾年就能練出來。將來我就把公司的日常運作都交給你了,這些年我太累盧鍾國慶嚴肅地講,我嚴肅地聽。他言之諄諄,我也不能聽之藐藐。而且說實話,鍾國慶比我大了十來歲,和我像個平輩知己似的這麼掏心窩子還是第一次,而且話說得這麼深,這麼情真意切,這麼推心置腹,我挺感動的,我的剛剛發育起來的事業心由此再次受到了鼓舞。我當即表了個態:"大哥,我聽您的,我和鍾寧的事到底怎麼辦,您定吧。"

我的這枚戒指,我的這句話,我自己事先也沒想到的,稀裡糊塗就算是跟他的妹妹鍾寧訂下了終身。

婚期由鍾國慶和我爸又商量了一次,我爸當然沒什麼意見,讓鍾國慶全權做主拿主意,最後定在一個月後的一個週日,雖然不是什麼節慶日子,但黃曆上說此日時辰好,宜嫁娶。而且星期天親戚朋友也都能抽出空兒來。

佳期甫定,鍾國慶又找我談了一次話,地點是在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和鍾寧的挨著,面積可大多了,大班臺也更講究。鍾國慶在那大班臺後面正襟危坐,嚴肅莊重,弄得我坐在他的對面也必須一臉的深沉,氣氛上完全像是在談工作,其實我們是在談婚論嫁說的全是家務事。

鍾國慶說:"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她是我惟一的親人,現在我把她託付給你了,你能對她負責到底嗎?"

我遲疑一下,才說:"盡我所能吧。"

鍾國慶有些不夠滿足地看著我,似乎在琢磨我這個有些曖昧的回答是什麼意思。他也許以為我會激動萬分,會信誓旦旦,會臉色赤紅,但我沒有,我臉上很平靜,而且只有這麼一句不讓人過清和不讓人放心的表態,於是他加重語氣,又說:"你以前,我聽說和京師體校一個子臨時工的女孩挺近乎,現在還有來往嗎?"

我嚇了一跳,想不到鍾國慶居然知道安心的事,想不到他會跟我提這個。我愣了一下,才問:"您聽誰說的?"

鍾國慶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你現在和寧寧定了,這方面的行為舉止就一定要注意了。我在生意圈裡混了這麼多年,沒別的,就是朋友多,你有什麼事想瞞我,可不容易。你以前的事我不管,從現在起,你可別欺負寧寧。再說,現在大家都知道你跟寧寧的關係了,你再不檢點的話,那不是讓我丟面子嗎。生意場上的人,丟什麼都行,不能丟面子。"

我低了頭,無言以對。鍾國慶律喝之後,又檸給我一個"胡蘿蔔",移過話題說:"你們結婚以後,要是願意在香江花園住,就住在那兒,反正四百多米的房子夠你們住的。你們要是想單位,我給你們另買一套房,公寓也行,別墅也行,你們自己挑。

就算我當哥哥的送你們的結婚禮物了。"

我當然不想和鍾國慶住在一塊兒,鍾寧也想跟我找地方單過。於是,我和鍾寧那些天一有空就出去看房子,後來鍾寧看中了富城花園的一套別墅,戶型不錯,環境也好,物業管理看上去世上檔次,就是太貴。鍾寧回家跟她哥一說,她哥也皺了眉頭。

鍾寧不滿地說:"哥,這可是我結婚,一輩子我就這一次,我可不想湊合。"鍾國慶猶豫了半天,終於點了頭。那幾天鍾寧為這事顯得特別高興。對我和她哥都親得不行。

我也高興,說確切點兒,是一種神經上的興奮。可神經上的興奮肯定是長不了的,沒用多久就難以為繼了。和鍾寧結婚對我來說,也許僅僅算是對人生成就和事業發展的一個選擇,而不是對個人感情和家庭幸福的真切追求。那些天我竭力迴避思考,迴避追問自己,迴避對自己心靈和情感的深入拷問。因為事業成就和感情幸福究竟孰輕孰重的問題,我左顧右盼也難以答出。一切都隨著事情的程序自然而然地往前走,我只想,這一步反正是早晚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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