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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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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一臉認真地解釋:"是啊,是放這兒。"

"那這個呢?"

"這個也放這兒,我來吧。"

"我來我來。"

收完東西之後,我又眼裡有活兒地幫她歸置了一下這間零亂的儲藏室,這時她的反應有些不同了,抬頭留意地看了我一下,大概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熱心勤快熱愛勞動的優秀青年吧。

她終於主動開口問我話了:"你是學生吧?"

我說:"我已經工作了。"然後不失時機地延伸了話題,"你呢,你不是北京人吧?"

她沒答,卻反問:"能看出來嗎?"

應該說,她說話的措詞和口音,並沒有太多的外地腔。可如果一個北京女孩兒長得像她這麼精緻,誰會到這個地方來當雜工呢。這個論據當然是不能說給她聽的,說了就不禮貌了。我岔開話頭,說:"你叫安心對陽?"

女孩兒有點驚訝,那表情甚至可以說,有幾分警覺,她問:"你怎麼知道?"

"咳,聽人說的唄。"

"聽誰說的,你身邊有人認識我?"

"沒有,我聽張大爺說的。"

張大爺是京師體校守夜看門的臨時工。在這兒,大概只有張大爺跟安心相熟。

"張大爺?"安心疑惑地做思索狀。在我看來,那副思索的表情和疑惑的聲音,都是天真無邪的,她的眉頭微皺,嘴半張著,有如孩童一般的幼稚。她的每個動作,每個姿勢,似乎都能讓人心裡一動。

我再次繞開話題:"你就住體校裡吧,那你每天在哪兒吃飯呀?"

"我自己做,我有個煤油爐。"

我停了一下,突然說:"晚上請你吃飯怎麼樣,吃過北京烤鴨嗎?"

安心笑一下,我發覺這個笑突然變成了一種很成熟很老練的笑,她說:"對不起,晚上我有事呢。"

我本想叮問一句:那你什麼時候有空?但沒有開口,因為那樣多少就有點死纏爛打的味道了,說不定會讓她感覺不好,感覺不好就欲速則不達了。

我放長線釣大魚地結束了和她的閒聊,主動和她告了辭。從跆拳道館出來,劉明浩還在等我,他車壞了要搭我的車。上了車就問:"套得怎麼樣啊,我估計那妞準是不搭理你。"

我撐著面子:"誰說的。"

劉明浩詭笑:"我說的。"

我說:"你別嫉妒了,我們聊了好半天呢。"

劉明潔半信半疑:"沒請她出來吃頓飯?"

我說:"哪有這麼急的,你也太沒檔次了。"

劉明浩幾乎笑出了聲:"行行,你丫有檔次,你就慢工出細活兒悠著來吧。"

看來這事是得悠著來。接下來的一週,我又間隔著向安心發出了兩次邀請,每次都找了個合適的由頭,詩經過預先編排,也說得挺自然,但都被安心既簡單又堅決地回絕了--對不起,我今晚有事。她的"今晚有事"雖然語氣表情上還算委婉,但說得不假思索讓我相當下不來臺。在女孩子面前我的自尊心一向極強,被女孩兒拒絕很容易讓我惱羞成怒,我心裡會忍不住用香港電影裡的那句話發狠:你以為你是誰呀!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安心拒絕我的邀請確實是"晚上有事",她每天下班後要趕到東城區文化宮去上夜校,她上的是初級會計班。當然這些情況也是劉明浩刺探來的。這小子在北京三教九流眼什麼人都混得半熟,"偉哥"漲價、巴以打架、克林頓買房子、布萊爾當爸爸,世界上的事他知道一半,中國的事他全知道。

我去東城文化宮打聽了一下,這個財會班已經開了兩個多月了,但只要交錢,隨時可以插班。於是我就報了名。第一天晚上上課我去得稍稍晚了點,課已經開始。我走進教室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後排的安心,她正低頭做筆記呢,旁邊的坐位空著,就像是持意給我留的似的。我夾著書包走到後排,在安心身邊坐下,她才抬頭無意地看了我一眼,愣了。

"楊瑞?"

我也放做驚訝:"咦,是你?"

這場邂逅弄得挺自然,從安心的表情上,能看出她並未發現我有什麼居心不良的破綻。愉快的同學關係就此開始,第一天下了課我就主動提出用車送她回體校,她說不麻煩了,我堅持要送,說沒事,反正順路。她沒再客氣,就上了我的車。我老老實實開車送她到地方,路上除了幾句閒聊,別無饒舌。從那以後,她每次下課都允許我用車送她,後來又發展到接受我提出的在她下班後"順路"把她捐到學校的好意。再後來,我又順理成章地在去上課的路上提出先吃點東西的建議,我說我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墊墊肚子吧,你喜歡吃什麼?

一說到吃飯,安心又表現得既堅決又果斷了,說:"我吃過了,你吃吧,我等你。"表情語氣依然委婉,但依然說得不假思索。

我問:"我今天訓練完了和你一起出來的,你吃什麼了?"

"我吃了一塊餅,中午買好的。"

我真的有些心疼她了:"你幹嗎那麼艱苦呀。"

"沒有啊,挺好的。"她說。

我有意挑了一家比較高檔的酒樓,停了車,拉她進去。我猜想她大概從未在這麼講究的地方吃過飯吧,這讓我很興奮。我喜歡看女孩子跟著我的時候目露驚喜的那種感覺,那會讓我覺得特有面子特有快感。

那天我點了足夠兩個人吃的菜,我想雲南不靠海,大概吃不著海鮮吧。所以我點的菜就以海鮮為主,什麼生姓、帶子、青蟹之類,估計她一輩子都沒吃過。在我的勸說下,她動了筷子,吃得不多,有點兒兩袖清風不佔便宜抵制拉攏的架式。她的冷淡的反應讓我多少有點失望,也許是我的期望過高了,我原來期望她大呼過痛然後狠吞虎咽才好。

這次請客對我來說弄不清是成功還是失敗。當我第二次又提出在路上"隨便吃點什麼"的時候,她的態度變得更加堅決起來,表示已經吃過不想再吃了。我說:那你坐在一邊陪陪我吧。

她也不幹,她說:我一陪你你又該點一大堆菜了,吃不了太浪費了。我說:如果你覺得好吃哪怕只是嘗一口,那就不是浪費,我心甘情願花這個錢。她沉默了片刻,然後說:你心甘情願,可我承受不起。

再往下我實在說不出更多的甜言蜜語了,我們都沉默下來,終於沒有停下來吃飯,直到車子開到了東城區文化宮,也沒有再說什麼。那一天我們是全班來得最早的一對。

那一陣我真是很辛苦,我從本這樣煞費周章地泡過任何女孩子。除了來回接送安心上課下課之外,我還總在每次跆拳道訓練結束時,積極主動地替其他學員值班收拾器具,幫安心打掃衛生。但安心對我,總是彬彬有利,保持距離。時間一長,我有點洩氣,也有點煩了。看得出安心很窮,生活極節儉,可對我的幫助總是那麼清高不取。開始我心裡還挺讚賞她的安貧樂道、窮困不移,可她總拒絕總拒絕就讓人覺得她是端臭架子,拿著勁兒,讓人難以親近,讓人覺得這女孩兒怎麼那麼不知好歹,怎麼總也泡不開喂不熟啊!

漸漸地,我有些沒趣了,道館訓練後的雜差我也不那麼上趕著大包大攬了,文化宮的會計課更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本來就沒想學什麼會計!

劉明浩說:"我早知道沒戲,我一看那女的就知道是從小讓父母關家裡和男孩兒握個手都覺著你佔她便宜的那種小地方人。

你要把她泡開了得費多大功夫呀,等於是替社會進行基礎教育呢,等泡開了估計你也膩了。另外,我估計這女孩兒有點性冷淡,對男人從根兒上就沒興趣。你這麼有形的男孩兒這麼抱她放一般女孩兒早降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估計就是。"

我說不出話來。

和劉明浩聊過這次之後,我心裡特煩!那枯燥乏味的會計課,我乾脆徹底不聽了,誰要當什麼勞什幹會計。本來鍾寧對我心血來潮去學什麼會計就有意見。她平時雖然總是忙著公司裡的事不纏著我,可一旦有空來情緒了就要求我隨叫隨到,我和安心一塊兒上會計課就關了手機也不搭理她的呼叫,她為這個衝我發了好幾次脾氣。

她發脾氣我就不說話,做出一副不解釋不反擊也不妥協的樣子,這策略看上去還挺有效。

會計課中斷下來,但對貽拳道,我卻漸漸有了些興趣。我在中學和大學都是學校排球隊的主力二傳,四肢靈巧有力,在京師道館我們這一班裡,我的身體基礎最好,進步也是最快的。教練總在全班面前表揚我:攻防會用腦子,動作標準,膝夾得緊,送髓到位,落地控制好……等等之類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已經大體掌握了前踢、橫踢、下劈、側踢、後增等動作的技術要領,跆拳道中最好看的後襬腿也做得很像那麼回事了,就是側擺還有些生,擺不好總要自己摔著自己。拳法那一塊也練得還行。

教練說得對,拳法主要是靠判斷,靠腦子。還有就是步法,步法靠的是經驗、是體力,那不是一天兩天的道行。

於是每週五次去貽拳道館的訓練我還是堅持下來了。照例還能看到安心在角落裡默默地幹活兒,目光相遇時,她挺嚴肅,我就也沒什麼表情。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她的,但我不露出來了,心裡有點跟她較勁兒!

在我們的訓練滿兩個月的時候,道館決定進行一次班內的競賽,決出一些專案的名次。雖然這只是教練們的一種訓練方法,但對學員來說,畢竟有種考試的感覺,所以沒有不重視的,每天早早地就來訓練。劉明浩的身材練路拳道本來就勉為其難,一說要比賽,更是知難而退,再加上他那一陣的生意也特別忙,所以乾脆徹底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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