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蒙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端望著自己。
阮今良半晌沒有說話,靜靜的停車場裡只有他們彼此呼吸的聲音。
“你姐姐的婚禮……你居然又不去參加?!”阮今良難以置信,聲音顫顫的。
英魂調皮的少年呵呵直笑:“姐夫你還沒老就的失憶症了啊?你們訂婚的典禮,我不是去參加過了嗎……”
他曖昧不明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在提醒阮今良那晚的事。
阮今良怎麼可能會忘記啊!!
他一直認為唐蒙的出現,他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總是那麼不遺餘力地糾纏自己,在所有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出現,讓他煩惱到斃了。
時間久了,阮今良從起初的煩惱、糾結,到後來的麻痺,習慣,他都漸漸適應,不,甚至是依賴於這個奇怪小弟的糾纏了。
所以這次的美國之行,他連問都沒有問過唐蒙,就覺得他是會跟他們一起過去的。
他一直……一直都這麼認為……
從今以後的人生,都不會失去這個任性又難搞的小弟糾纏了!!
可是,竟然不是?
唐蒙他……也有自己的人生?
“姐夫你真奇怪耶……你不是一直高度我不要再糾纏你了嗎。還說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你一定能夠有個美滿幸福的婚禮。現在我終於如你所願……不會再糾纏你了……”
“……”
阮今良似乎難以從這震撼中回過神來。
“你……你在說什麼呀……”半天,阮今良才從乾涸的喉嚨裡擠出這麼一句話。
“你……小弟你是我們的家人啊……”
“什麼家人?”唐蒙歪著頭,一臉天真地說,“姐夫是把我當成你的床伴,還是一個無聊時候解悶的陪襯?”
“我……我……你是我和子晴的弟弟啊……我們一直計劃著能夠……和你一起……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唐蒙哈哈大笑,似乎覺得太好笑了。
“你笑什麼?”阮今良惶恐地瞪著他,“我好不容易……才適應了你的存在……”
“哦,那抱歉了。”唐蒙悻悻地說:“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居然是像病毒一樣……需要姐夫你慢慢產生免疫體的。”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聲音像是快要哭出來了,“如果你姐姐知道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讓你拒絕參加我們的婚禮。他一定會怪我的。”
“因為我姐姐?”唐蒙鄙夷地笑:“姐夫你還有沒有別的理由啊。什麼都躲在女人背後……不知道還以為唐家人合夥欺負你似的……”
“混蛋!你要離開……總可以等等吧?至少要等到婚禮以後……”
“為什麼?”唐蒙不解,“在你的妻子面前像我宣誓,證明你贏了——是那麼重要的事?”
阮今良瞪大眼睛,“我沒有……”
“我才不會那麼傻。”唐蒙皺起眉頭,“在另一個人面前,眼睜睜看著你說你會愛她,守護她,一輩子陪伴她,拜託,我沒那麼賤……”
“可那個女人是你姐姐!”阮今良掐著他胳膊,“你還可以在荒唐一點嗎!”
“荒唐的是我還是你?”唐蒙說:“我厭倦了你跟個白痴一樣,即使真相擺在面前,特當錯沒有看到!就縮在你自己編造的那個殼子裡!這種白痴的男人,姐姐居然也會看上!”
唐蒙怒焰沖天,他突然推了一把坐在駕駛位上的姐夫,用自己的腳狠狠踩下油門。
車子在阮今良全無預備的情況下突然向前衝,嚇的他連忙扶住方向盤,驚魂未定地穩住方向。幸好夜間的停車場上幾乎沒什麼車子,他們的車打了一個轉後,勉強蹭在路邊的草地,搖搖晃晃地駛在路面。
“唐蒙你瘋了!!”阮今良大吼!!他的眼中不知何時已噙滿淚水,害得他連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
唐蒙看著他委屈的臉,居然還想笑,“姐夫怎麼了?這不是你第一次被我打擊吧。居然難過的哭了?”
阮今良難堪地用手臂蹭下臉上的淚,目不斜視地瞪著前方的路。
唐蒙本想拿車上的紙巾遞給他,可姐夫一臉倔強地咬緊嘴唇,淚水像斷線般不斷往下滑落。他還在努力剋制著,不想讓唐蒙看到自己這丟臉的樣子,可後照鏡上哭得稀里嘩啦的那個傻男人,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愚蠢了。
唐蒙的手停在半空中,憂鬱了一下,還是收了回來。他把視線移到窗外的景物上去。
氣氛僵滯得快要凝固了。
阮今良還以為唐蒙能夠像以往很多次吵架那樣,主動向姐夫耍賴示好,用他都快忘記的那種黏膩膩的手段去向他撒嬌。兩人一番唇槍舌戰,互相攻擊對方的傷疤,接著又能恢復常態。
他們不是一直這個樣子的嗎?
可發生了什麼是,徹底改變了他和唐蒙間的格局。
他適應的很快。
而我……還根本無法適應全新的他……
行至一個路口,紅燈亮起,路中央明明沒有一輛車子,可阮今良還是把車停在路口。
他緩緩地長舒一口氣,把那種丟死人的哭腔壓抑住。
“唐蒙……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唐蒙回過頭來奇怪地問。姐夫的眼睛哭得腫腫的。
“都是我的錯……”
“你還真是愛哭耶……”唐蒙用受傷的手臂碰了碰他的臉,輕笑道,“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聽你對我說‘對不起’啊,感覺真是奇怪。”
“總是那麼嘴硬的姐夫,居然也有知道自己不對的時候。”
阮今良噙著眼淚,眼角實施的。他細長的眼睛並不大,卻很迷人,年輕時的清澈和水一般的溼潤的目光,都可以隨著時光的流逝,化為猶疑和對人生的不確定。可恰恰是他這種總不知道想要些什麼的迷茫,吸引了年輕倨傲的弟弟。
他靜靜地凝視著姐夫有些神經質的臉孔。
“是我……是我請求大哥……把你趕走的……”阮今良說。
“啊?”唐蒙怪叫了一聲,但聲音中卻有著笑意,“不可能的吧。”
“什麼不可能?都怪我!”阮今良滿心羞愧地說,“是我到大哥那裡,請求他為我們的關係主持公道的。我知道這樣很傻……我怎麼會敢把這種事告訴給另一個男人……”
“可我……我真的受不了你那樣對我了……”
唐蒙沉默了半晌,又颳了刮姐夫的臉蛋,說:“姐夫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厲害啦。”
“嗯?”
“我大哥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利用的人。”唐蒙說。他把車窗的玻璃開啟,和緩的夜風透過窗吹了進來,把悶滯空間裡的兩個男人,都帶的一身清爽。
“我知道你那晚從我這裡離開後,去了唐龍那裡。”唐蒙說。
阮今良頓時羞怯地低下頭。
對於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唐蒙說,他和大哥明明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卻不知為何,對僅僅只是“床伴”的小弟,多了一份愧疚……
“唐門內外安插著很多眼線,姐夫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
“你是想要讓我嫉妒嗎?”唐蒙輕輕地問,他低沉的聲音有著無比魅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