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笑見靜雅一直望著窗外，從她開始講自己跟阮晟傑最近的關係變化時，她就這麼一直望著窗外，像是看到了什麼人，可順著她的目光隔著咖啡廳厚厚的玻璃望去，午後的CBD中心區，大街上除了來往的車輛，就是匆忙路過的白領、金領們，實在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麼。李笑笑只好用攪拌棒敲了敲咖啡杯，發出“鐺鐺鐺”的清脆聲，靜雅這才側過頭來看她，一臉木然。

“喏，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我講了這麼多，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李笑笑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嘟起嘴來。

“不好意思。”

“好啦！誰怪你了，聽阮晟傑說，你們最近挺忙，看在你忙裡抽閒來陪我喝這杯咖啡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咯。不過，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有什麼事？”

“沒有，只是昨天沒睡好。”其實昨晚睡得很好，因為今天一早她要見客戶，所以她特意很早就睡了。今天也起來的特別早，怕堵車，比平時上班還早出門半個小時，客戶約見的地點，剛好就在李笑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於是，她在等客戶的時候就跟李笑笑約好了，中午的時候見個面。

要見的客戶本來是一位姓尹的女士，但剛到咖啡廳坐下，那位尹女士突然說來不了，換了其他的人來跟她談。找了個地方坐下，順手拿了一本雜誌翻起來，好一會，才聽到有腳步聲過來，並停在了她的座位前，想必來的人就是那位尹女士說的“其他人”，於是，抬頭正要跟來的人打招呼時，她便愣住了，這來的人竟然是顏逸東，不想見卻偏偏又見。

顏逸東卻沒有她那樣的吃驚，他在確定選擇這家廣告公司時，就看到了聯絡人的名字及聯絡方式。

顏逸東今天是一身灰色帶有米白條紋的商務西服，黑色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著，整個人都透著高階的商務氣質。他的臉上露出如第一次見面那樣溫和的笑容，坐下來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靜雅笑得有些尷尬，不知道是要怪世界太小，還是要怪自己公司的名氣越來越大。

兩人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放著兩杯橙汁。

他們談話的內容都是關於外市的一家商場，這是顏逸東來到這做城市不久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如今他要把這家商場改造成跟一線城市那樣的多元化廣場，他需要一家好的廣告公司為他推廣營銷。

談了近兩個小時，才初步確定了一套方案，靜雅發現顏逸東的想法比公司企劃部同事的想法還要多，而且都還很有創意。

她見顏逸東喝橙汁時，都要先用吸管在杯子裡攪伴一下再喝，她看著他杯子裡上下飄浮不定的黃色果粒，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甚至有些失態，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為什麼要這樣喝橙汁？”

“什麼?”顏逸東的手頓了一下，顯然被她這麼一問而感動奇怪。

“沒什麼，對不起，我剛剛有些走神。”靜雅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狀態，似乎有些失望，還有些煩躁。

那種狀態一直持續到顏逸東離開後也沒有消失。

李笑笑問她是不是有心思時，她差一點就要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了，但最後還是理性的忍住了，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何況那顏逸東最多隻能算是神似。

李笑笑一杯咖啡剛喝完，電話便響了，是同事通知她要開會，她只好一臉不悅的離去。

靜雅坐在出租車後面，見車經過顧氏集團的大樓時，她突然讓司機停下來了，真正下車後，她又覺得有些不妥。只好站在大樓外給顧雲凡打電話，但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在大樓外徘徊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進去了。

顧氏集團的大樓除了在網上看過幾眼圖片，這還是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到顧雲凡工作的地方來，心裡不免有點緊張。門口的中年警衛員早就看到她了，看她之前在門口來來回回不敢進來，以為她是來面試的，便過來安慰，“沒事的，小姑娘，我們這裡的領導都蠻好，只要你人勤快，一定能面試過關。”

靜雅笑了笑，朝大廳裡頭走去。大廳裡有淡淡的清香味，跟顧雲凡身上的香味一樣，高大寬敞的大廳正中間的牆壁上印著幾個又大又亮的黑體字：先做人，再做事。兩棵茂盛的龍血樹立在那面大理石牆壁的左右兩邊，孤形的接待臺正好在那幾個大字的底下。

前臺小姐朝靜雅微笑著問道：“您好，請問您是要找哪一個部門？”

“我想找顧雲凡。”又補上一句，“顧總！”

“您有預約過嗎？”

“沒有。”

“那很抱歉的，小姐，您只有先預約，才可以的。”

前臺小姐的聲音很好聽，說話也不緊不慢，長得當然很漂亮，關鍵態度也非常好，一直面帶微笑，就跟空姐似的。

“白姐！”

“沈秘書。”

靜雅回過頭去，果然是沈家鵬，發現他用驚奇的眼神看自己時，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來找顧總的吧，他這會正在開一個會，沒關係，我帶你上去，估計也快要結束了。”

“這位白小姐我帶她上去，顧總不會怪罪你們的。”

前臺小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默默的點了點頭。

顧氏大樓一共有8層，顧雲凡的辦公室在第五層。出了電梯一直沿著走廊，最頂頭便是。

辦公室的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棉軟無聲，沈家鵬招呼她做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後便出去了。

顧雲凡的辦公室不算很大，辦公桌後面便是窗戶，估計是窗戶沒有關緊的原因，風吹著擺葉窗簾“啪啪”作響，桌上的紙頁也被吹得“刷啦刷啦”不停翻。

靜雅便起身繞到辦公桌後，關上了窗戶，辦公桌上才平息下來。顧雲凡的辦公桌收拾的很整齊，除了剛剛一疊檔案被吹亂以外，其他的都很好。於是檔案也被她收拾好了，最後用玻璃鎮紙壓上。剛把手放開時，她便看見了“林江飯店收購合同”幾個字。連忙翻開，非常醒目的幾排字，轉讓方、受讓方、法定代表人，她堅持翻了幾頁，看到一行字：甲方向乙方提交轉讓公司章程規定的權利機構同意轉讓公司全部股權及全部資產。這句話很長，也很拗口，靜雅之前清清楚楚的看到甲方：林江飯店有限責任公司，乙方：顧氏股份有限公司。而她最不敢想是，法定代表人上，籤屬著顧雲凡三個字。

顧雲凡的辦公室裡明明開著暖氣，但她還是覺得很冷，只覺得眼裡像起了霧，慢慢的把手裡的檔案再放回原位。

“靜雅，你來了。”門開了，顧雲凡大步走進來，臉上掛滿了笑容。

“你收購了林江飯店？”

“嗯。”

“為什麼？”

“他們不被我收購，也會被其他人收購，顧氏給他們的條件絕對是最好的。”

靜雅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顧雲凡，發現他今天還戴著眼鏡，戴著眼鏡的顧雲凡，雖然有幾分儒雅，但讓她覺得好陌生。

她呵呵一笑，“沒錯，不被你吃掉，也會被別人吃掉，還不如被你吃掉，這估計就是你們的商家之道。”

“靜雅.....”顧雲凡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他的聲音有些無力和蒼白。他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他一直沒有告訴她，就是怕會有這麼一刻。後來，他也覺得沒有必要刻意告訴她了，他覺得她是相信他的，理解他的，也會支援他。

看來，還是想錯了。

她走了，他卻沒有立刻追上去，她與他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他只想在她眼裡找到自己的影子，可惜她並沒有朝他看一眼，她走了，他忘了抬手拉住她，她走了，留他一個人枯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