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午後時光,柔暖的陽光透過白色的落地窗鋪灑進房間來,把一切都照得充滿無限生機。光打在白色的牆壁上弧成幾縷耀眼的光帶,空氣裡飄浮著微小的粉塵,泛著金光星星點點的飄忽不定,房間不太大卻收拾的潔淨整齊,床頭櫃的飾品架上有個環形光圈,純淨透明的南非鑽在那裡熠熠生輝。似乎每個物體都有一種獨特的光在閃爍,交輝相映甚是好看。
白靜雅一直喜歡這樣的午後,可以拿本書,盤坐在柔軟的長毛地毯上,安靜享受一切自然的給予,忘卻時間、忘卻周圍、忘卻所有。後來,她喜歡看書時在旁邊放一杯咖啡,多半卻不喝,可那是她的一種習慣,最後逐漸成為了自然。
纖細的手指滑過書頁,表情有些凝重,估計是被書中的故事給牽制的。她最受不了的是,那麼深愛的兩個人,卻偏偏要做出不得已的放棄,那種離別的感覺很痛,心像撕裂一般的痛。其實比那還要痛,她知道那種痛。
害怕回憶。
還好,像及時雨一樣的電話救了她。
“喂。”看都沒看就接起了電話,管他是誰打來的,至少可以攔截那五年來除了連做夢都會害怕的記憶。
“喂什麼喂呀,你好了沒有,我們都等著你呀?”李笑笑在電話那頭急匆匆的問。
“啊?什麼好了沒有?”垂首將幾縷絲髮攏至耳後,完全想不起還有什麼事沒做。房間裡的光色已漸漸淡下來。
“我說你每天到底是忙什麼,上週不是跟你說好了,今天喊大傢伙來給你慶祝生日的嗎!,趕緊打扮打扮,越美越好,最好是美的一發不可收拾的那種!”
靜雅被李笑笑的話逗笑了,她怎能不知道她的那份良苦用心,心想盡量不辜負吧。
李笑笑年紀比靜雅大半歲,倆人是那種如親姐妹一般的關係。她家境算不上豪門貴族,但也絕對屬於有錢人家。雖為獨生女,卻絲毫不矯情倒是為人仗義。只要靜雅有困難,她都會不管不顧的去幫到底。她性格跟名字一樣,總愛笑,笑容也非常有感染力,在她身邊的人總會被她帶著一起笑。靜雅自知做不到那種,或許曾經做到過,但在那以後再也不會了。
吃飯的地址發過來了——林江飯店!
想起李笑笑前幾天突然跟她說的那句“心病還當心藥醫”,原來她指的就是這個,她當時一定都策劃好了。遲疑了幾秒後,還是決定去。
雖然本身不喜歡那種杯盞交錯的場面,但笑笑的心意要領,以及還有多年沒見的同學聚一下也行。
雖然已是四月,但仍然延續著冬天的時差,白天短。氣溫稍稍有些涼,她穿著一件外套出門了。
生日,每個人都期待的那一天,她曾經卻多麼不願意提起這個日子,甚至希望根本就沒有這一天。好在,每年都有笑笑陪著。
去年,生日時李笑笑半開玩笑說:“明年,我一定得給你物色一個好男人,來接替我給你過生日。”
華燈初上,夜未央。
車水馬龍,霓虹閃爍,路人歡笑,彩光顫影。好一座歡樂城市!
靜雅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走這條街了,她慶幸這並不是一條自己每天必須經過的街道,但也承認自己著實沒有足夠的勇氣再走這裡。坐在車裡看著窗外,靜靜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有些熟悉,但更多的卻是陌生。
計程車司機把音樂聲調大了點,正放著一首《新不了情》,唱到“曾經擁有天荒地老,已不見你暮暮與朝朝”時,她心裡湧出一陣酸,酸得她以為自己剛剛喝的不是純淨水而是檸檬汁,不由得抿抿嘴,長長吐一口氣。路兩側開著白色大朵大朵的玉蘭花,就想起曾看到別人寫的關於玉蘭花的句子,“棄妖冶之色,去輕佻之態,無意與群芳爭豔,不惹蜂碟狂舞。”光禿的枝幹上傲然挺立著潔白無瑕的花朵,在這流光溢彩夜色中,特別的純淨高雅,如同冰清玉潔的仙子。
左拐便到了臨江的那條金融街,像靜雅這樣與金融無關的普通白領幾乎是極少可能來這裡。林江飯店位於這條街的黃金地段,更是這座城市裡數一數二的酒店。估計是因為接待的是大多數商界精英而受了影響,又或者酒店特地培訓,依稀還記得服務員們看上去一個個精神抖擻、氣質不凡。已經看到了不遠高處亮著的幾個大字,下意識的抓了一下胸口的衣服,閉眼深呼吸。
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不會再遇到那個人了。現在不過是去吃頓飯,雙手搓了搓手心裡的汗,給自己鼓勇氣。
最終邁著不算輕盈的步伐走進了泛著金光的林江飯店裡。這裡每個人都很忙,除了笑臉相迎的服務生以外,再沒有誰去注意她了。
林江酒店的大堂已經大變樣了,可以說是已脫胎換骨,歐式風格,富麗奢華,隨處都是一叢叢的綠色植物,上方還掛著色彩鮮豔的大花球,一副春意盎然的熱鬧景象。服務人員自然是彬彬有禮,微笑頻頻的向來去的客人們問好,巨大兩盞吸頂水晶吊燈把這裡的每一處都照得亮堂堂又金閃閃繁華似錦。再好看也與她無關,再好看也不敢多看幾眼,埋著頭便跟著服務生去找李笑笑他們。
服務生推開包間門後,靜雅差點被嚇到了,正要懷疑是不是被帶錯了地方時,笑笑已經從小群體中站起身來朝她招手。包房裡同樣掛著水晶吊燈,只是比大廳那種小很多,但還是很耀眼。
“美女壽星你可算來了,生日快樂!”於昊最先打招呼。
大家這才發現靜雅來了,於是齊齊的喊出:“生日快樂......”
靜雅愣了一下,才邊笑邊說謝謝。
五年前的今天,他們也是聚在這裡,但當時自己累得顧不上跟任何人打招呼,後來還是李笑笑幫忙送走的賓客。
這算是五年後第一次跟他們見面,還有這林江飯店也是,從那天后就再也沒來過了,此刻一切都出現在眼前了。笑笑說她是那種掉到爛泥裡不想出來的人,現在必須得把她拉出來不可。
跟大家打完招呼,靜雅坐到了李笑笑旁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她:“您老費心了!”
李笑笑一邊往杯子里加滿水一邊十分認真的說:“少來,但願我這顆心是沒有白費就好。”
林江飯店的菜品比以前要多出很多花樣,味道果然是出自名廚。大家邊吃邊聊著,熱鬧極了,只是好像是約好了,都隻字不提五年前的事。
幾杯酒水過後,氣氛更加歡騰起來,女人們無非是美容、服裝再到家長裡短,男人們從股票至房價聊得正帶勁。
靜雅便藉著去洗手間的藉口出來透口氣。
李笑笑這麼費盡心思的把大家聚集在這裡,無非是想讓自己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時間在變每個人都在變,自己也得變了。
其實不是不想從泥坑裡爬出來,是怕但凡腳下一用力,湧出更多的泥來陷得更深。曾在一次酒後跟李笑笑哭著說,我想忘,卻不敢忘,因為疼,連忘記都會疼。李笑笑說:“長痛不如短痛,你總這樣不行的。”於是,便想到了辦這樣一個生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