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枝便紅著臉,給藺欽瀾去了一封信。
荊紫雲似乎準備在揚州定居,從前,他總是要帶他走兩個城市,才允許他給藺欽瀾去一封信。但是,回到揚州,他竟讓殷灼枝給藺欽瀾多寄幾封信了。
這情況有些奇怪,當初荊紫雲曾經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易容的本事雖好,但未必沒有行家認出來,從唐門出來,此後蹤跡他都找法子掩藏了。別人要追蹤,其實很難,只不過,這天下向來沒有完美的遮掩,不論他再怎麼厲害,都可能被人發現……不輕易在一處地方發好幾封信,便是遮掩的手段。他為什麼忽然不遮掩了呢?
殷灼枝已知道荊紫雲還有許多手段,他教授他易筋經時,便連簡單的醫術與易容術也教給了他,殷灼枝學得很認真,他知道江湖中的名醫歷來便被許多人覬覦,他以後和荊紫雲過下去了,便要努力變強,不牽累他讓他吃虧。藺欽瀾的醫術還沒有大成,這個時候,荊紫雲的下落,還是有很多人想要知道的。
荊紫雲帶著他發了幾封信去,而後,住了兩三個月,他便帶著他走了。
兩三個月的時間很長,殷灼枝在揚州住著,荊紫雲買了一座宅院,精心弄了,還僱了許多的下人。便連殷灼枝都疑心他要在這裡住下,荊紫雲卻是帶著他忽然離開了。
殷灼枝一直沒開口問,而後,荊紫雲帶他又到濟南逗留兩日,去蘇州逗留,之後,便帶著他往長江下游而去。
那是一條大河,大約是長江的分支,兩岸綠樹豐茂,山清水秀,荊紫雲帶著他乘船而下,在那山的一處停留下來。
殷灼枝跟著他跋山涉水,到了半山腰,看見好不容易的平地上,那一座大房子。說是一座,卻是好幾個房子挨著不遠,最大的那屋子比他與他第一次見面的屋子要大,是磚木造就的,一間則是竹子造就的,屋底地面離地不過一臂距離,瞧來清幽得緊,對面是儲物的屋子,旁邊一口放著木桶的水井,門前四塊土地,雖然硬成一塊,卻可見從前犁過的痕跡……
殷灼枝四處看那地方,忍不住感嘆荊紫雲的面面俱到,他對著荊紫雲眨了眨眼睛,道:“以後咱們便住在這裡嗎?”
荊紫雲道:“你願意嗎?”
殷灼枝忍不住笑了:“以後是不是你耕田,我織布;你挑水,我澆園?”
荊紫雲上前把他摟住,道:“那倒不一定,這織布的活計,你可未必弄得來。”
殷灼枝看著那土地,便道:“所以,我便可與你一起耕地了。”他這話語中全是欣悅,倒沒什麼失望的意思。
荊紫雲目光一動,把他拉到了屋子裡頭,那屋子很大,從外頭看去還不覺得,進去了之後,殷灼枝才發現這屋子甚至比他家中他的房間還大。荊紫雲開了一側的門,殷灼枝跟著他從側門下了屋子,然後,又到另一邊的竹屋去。
“你是怎麼建起來的?”殷灼枝好奇道,荊紫雲要造這地方,不可能自己造的。但是,他既要隱居,這地方,便不可能給任何人知道。若有人知道了,他便不要想隱居了。這世上只要有人想要找他,挖地三尺地找,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訊息,便會讓他暴露。荊紫雲不準備告訴藺欽瀾他的住處,便是因為這點。只怕,荊紫雲只會等藺欽瀾名聲在外後,才告訴他自己的所在。
“這裡是我自己建的。”荊紫雲道,“從我出師開始,我便著手建這地方了。”他伸出手,撫在那竹屋的牆面上。
若是十幾個人,造這樣大的房子,也不會超過一個月,但若是一個人造,那卻難得很了。
殷灼枝坐到了一處木質屏風後,視線先被那屏風上鏤空雕刻的歲寒三友吸引,而後,卻又看見他坐的桌子下的抽屜。這桌子旁邊有櫃子,櫃子上放著許多東西,還有一些隔著木箱看不見的筆墨紙硯。
殷灼枝看了荊紫雲一眼,以尋寶一樣的態度把抽屜開啟,只見裡頭密密封好的一疊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這是什麼?”殷灼枝見荊紫雲並未反對自己把那東西拿出,便出聲問了。
荊紫雲走到他身邊,圈住他,靠著他道:“你猜?”
殷灼枝看了看封皮,道:“這紙張的樣子,至少也過了半年了,你把它放在這裡,一定是有什麼用意。”
荊紫雲笑著點頭,垂眼看他,他眼中自是有近乎甜蜜的寵溺。
殷灼枝微微低頭,小心地把那東西拆開,只見第一面,竟是他小時候寫的詩詞《落花吟》。殷灼枝面上一紅,連忙把東西收了。
荊紫雲一下子把人抱住,道:“可喜歡這東西?”
“你……你收著這個幹嘛?”殷灼枝的面色便更紅了。
荊紫雲道:“我喜歡你,便把這些都收集了。你覺得如何?”
殷灼枝幾下子都沒把話說出來,紅著臉把那疊東西放在自己懷裡,道:“以後我收著,你不許看!”
荊紫雲親了他一下,道:“夫妻一體,我自然可以看的,再說了,就算你收著,那我也記得這裡面的內容。”
殷灼枝縮了縮脖子,之後,卻是忍不住回頭也親了他一下,他那一下親在荊紫雲的臉上,荊紫雲目光一動,便把他摟進懷裡深吻進去。
殷灼枝自喉中發出小聲的“唔唔”,抱著他的肩背仰頭回應,荊紫雲吻著吻著便不滿足於唇齒相濡,將他壓到桌子上,把那疊詩詞放回抽屜。殷灼枝伸出手去想攔,荊紫雲一下子便把他的手抓住按在一邊,繼續親他。
殷灼枝一邊喘氣一邊道:“你先前,你先前在揚州留那麼久,是不是想要別人把視線都放在揚州?還是……你只是想騙欽瀾而已?”
早先殷灼枝便想問這個問題了,方才一時之間忘了,現下荊紫雲這麼一弄,他腦子一片空白,不知為何,先前未想起的事情現在卻想起來了。準備成親之時,他去信家中,將家中一切託付給了管家,荊紫雲雖未直言把那屋子託付給藺欽瀾,但是行動上,卻已經是了——他既要把那處給藺欽瀾,這一處所在,便不準備給藺欽瀾知道。
“騙別人,也騙欽瀾。”荊紫雲解著殷灼枝的腰帶,親吻他的面頰。殷灼枝攬著他的脖子,道:“為什麼這麼突然?”
“雲珊殿估計不久後會來求藥,若被他們纏上了,短期內走脫不了……那信鴿我動了手腳,只能往欽瀾那邊去,他們若要找人,便會尋到欽瀾那邊……”
“雲珊殿……啊……蝴蝶針嗎?那梅花刺……”
梅花刺還在梅劍鋒的手上,而梅劍鋒忽然沒了蹤影,這時候別的七種武器一出,自然會為梅劍鋒遮掩幾分,這事情,也不知道是利是弊。
荊紫雲這般肯定雲珊殿會來求藥,隻字不提凌霄派,定是以這兩者掌權者的性格來判斷的了,昔年雲珊殿與凌霄派爭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