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尤本以為紀成說的一天只是在嚇唬人,然而當她躺在地上聽見門外有人說去吃午飯時,她知道,紀成來真的了。
當她坦然接受自己要被綁一天後,想著紀成再狠,也不至於一天不給自己吃飯吧!
但是,紀成那傢伙是個狼人,她在地上都睡了五六覺了也沒見他來過。
被許景尤在背後罵地千瘡百孔的紀總經理,正在西餐廳裡悠閒地吃著飯,喝著紅酒,當然也沒這麼簡單。
紀成一邊划著牛肉,一邊考察四周用餐環境及桌面整潔程度。環境這一項從今年年初酒店提供的報告來看,是合格且達到優秀的。
牛肉入口,口感均衡,層次分明。餐飲也是達標的。
從酒店的GopPor(客房毛利潤)值來看不算低,但卻是紀氏旗下酒店裡每年營業額最低的。
紀成長舒一口氣,“算了。”
暫時不去思考,先吃飯再說,等下再去酒店的其他地方看看。
——
頭僵了……
許景尤望著天花板,感覺脖子已經失去直覺,不止脖子,被束縛這麼久,連手腳都麻了。
“唔——我怎麼這麼慘啊?”
——
“你好,給我一杯果汁,不加冰。”
紀成戴著墨鏡躺在沙灘椅上,單手枕著頭,巡視泳池。
如今八月份,天氣炎熱,戶外泳池裡的人不少。服務員送來果汁,他微微側頭說了聲謝謝。
“酒店裡的娛樂設施共有多少?”
服務員一愣,捧著盤子回答:
“抱歉先生,我不是很瞭解。”
“你們經理從來不會培訓的嗎?”
如今的紀成是以客人身份,他的多嘴惹得服務員有些不悅,但還是強裝淡定,
“抱歉先生,這與酒店內部經營有關,我無權告訴您。”
紀成吸了一口果汁,吞下,“那如果客人問你們,你們是不是都回答不上?”他抿抿嘴唇。
服務員禮貌而牽強地微笑,“先生是要去哪兒?我可以給您查。”
“不用了,謝謝。”
服務員趕緊逃離現場,估計心裡正琢磨著這個奇怪的客人。
紀成心裡有了一點數,好在剛剛服務員的態度還行,不然,麻煩就大了。
他取下浴巾戴上泳鏡,小小熱身一下,下到泳池裡。自由泳游到泳池對岸,蹬壁,折返。
再次觸壁,出水,帶起一片水花。
岸邊坐著的女士紛紛側目,咬耳朵竊竊私語。紀成上岸,回去自己的位置。其中一位女生帶著飲料坐到他旁邊。
“帥哥,你游泳好歷害,可以教教我嗎?”
紀成面含微笑,“謝謝,不過今天可能不行。”
“為什麼?”女生放下飲料,撩起長髮,雙手撐著下巴。
紀成快速側頭回正,勾引他?
“今天沒時間,下次。”
“那,留個聯絡方式,微信好嗎?”
紀成挑眉,“可以是可以,不過沒帶另一個手機。”
女生疑惑,“為什麼要用另一個?”
“也沒什麼。”他咧嘴一笑,手指摩擦著眉骨,漫不經心地說到:
“上一個手機。”停頓,“加滿了。”
女生表情驟變,微信,加滿了?
微信上限,可是,五千人啊!!!
沒想到這麼溫柔的小哥哥,管理著一片海洋。
“怎麼了?美麗的女士?”
“沒,沒,什麼,我還有事,再見。”女生落荒而逃,連飲料都沒帶走。
紀成竊喜,這招夠絕。
接下來,他幾乎將酒店的娛樂設施都看了一遍,沿路揪住問了十幾個服務員。
他得出來一個結論,酒店的服務連貫性,很差。
每個服務員只關注自己負責的這一塊區域,只要一問別的地方,答案都是不太熟悉或者不知道。
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客人沒法從服務員那裡,得到其他娛樂設施的資訊。
讓客人錯過很多娛樂專案,也就沒法提高酒店附屬娛樂設施的收入。
逛完一圈時間不早,紀成才想起房間裡還有一個許景尤,也不知道她自己掙開沒有。
不過如果掙開了,估計早就過來找他算賬了。
他慢慢悠悠地晃到她的房間,在此之前還點了兩份套餐。
房間內的許景尤用頭抵住櫃子,試圖能把電話給晃下來。
門開了,她停住動作,一動不敢動。
紀成走進去,謹慎地先看了看內部環境,地上沒有散亂的毛巾,看樣子她還沒掙開。他不再小心翼翼,大膽了些。
“是紀成嗎?”
許景尤嘶啞的聲音從臥室過道傳來,問完,紀成就出現在了房間,她費力地揚起脖子才能看到。
“怎麼樣?今天休息的可好?”
“好你個大頭鬼!快給我鬆開!”
“喲,還不是這麼不知悔改啊?”紀成蹲在她面前,一臉幸災樂禍。
“紀成,你就是一個魔頭,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嘖嘖,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沒那麼溫柔的。”
他兩隻手拽住毛巾,把她提起來,固定在衣櫃裡,許景尤已經萬念俱灰,生無可念,
“大哥,你到底還要幹什麼?”
“我要你求饒——”一字一句,勢在必行。
許景尤冷哼一聲,想她長這麼大,最在行的就是求饒。
“我錯了,老闆,我真真真的錯了,你饒了我吧!以後你說東,我絕不跑西。”
她還可以跑北。
“你讓我上天,我絕不入地。”
可以鑽海。
“以後絕不捉弄你,我什麼都聽你的。”
紀成咬住下唇,聽的很是滿意,不過許景尤這鬼頭的話,不能輕易相信。
“如果你失約了呢?”
許景尤立即做出一副“我最可靠”的表情,信誓旦旦地說到:
“我要再犯,就滿臉爆痘,四十歲還嫁不出去,銀行卡存款變零。”
“叮咚——”門鈴按響,該是點的餐來了。紀成暫時撇下許景尤,出去取餐。
餐車還沒推進來,衣櫃裡的許景尤就聞到了一股香味,裹挾在毛巾團裡的肚子猛地一縮,胃酸翻滾。
好——餓——
紀成將餐車推進房間,正對著她,一個蓋子一個蓋子地掀起。
龍蝦。
菲利普牛排。
帝王蟹。
橘蜜蛋糕。
嗬,許景尤倒吸一口涼氣,太香了,口中唾液不受控制地溢位。
紀成坐到椅子上,將牛排挪到自己面前,一刀一叉,自在地分割起來,眼皮都不抬一下。
許景尤能聽見他每一下分割時,刀與肉間摩擦的聲音,聲聲入耳,悲楚感油然而生。
她就沒事受過這樣的委屈,實在太委屈了。
“老闆,我都道歉了,你可不可以放過我?”啞啞聲線中,哭腔漸濃,許景尤鼻頭酸楚,眼球外蒙上一層水霧。
紀成不吭聲,繼續切割牛排。
“嚶——唔——唔——”衣櫃裡的人發出悠悠哭聲,紀成手頓了一下,繼續。
“唔——我不幹啦——回,回去,我就辭職——唔——我也不要,喜,喜,喜歡你啦——”當個助理太難了。
她一起一伏地哭訴,因哽咽被強行切斷的話,讓紀成不由發笑。
他撂下手裡的東西,走到她面前。
“現在立刻閉嘴!”
面對警告,許景尤哭的更厲害,臉上淚水橫流,鼻涕泡直冒,看的紀成直打顫。
他抬手,慢慢悠悠地解開一個個結,一層一層的毛巾落下,許景尤感覺那層束縛越來越少。
最後一個結解開,許景尤腳軟手麻,支撐不住地栽到在紀成懷裡。臉靠著胸膛,眼淚鼻涕都擦在了他的衛衣上。
紀成無語,他捏著許景尤兩肩處的衣服,把她扶好,帶到座椅前。
“立刻收聲吃飯,再哭我還綁你。”
許景尤渾身軟趴趴的,手拿起刀叉就不受控制,抖的厲害,第一次嘗試,刀叉落地。
她盯著地上的餐具幾秒,再次唧唧歪歪地哭了起來,嚎啕大哭。
“我,我,拿不,起來。”
紀成有些手足無措,面前的人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他實在受不了。他抽出兩張面巾紙,懟到對面人的眼睛上,一邊一張,因為淚水的原因,紙完美地黏在了許景尤臉上。
又抽出一張,擦去她的鼻涕。
紀成把自己剛剛分割好的肉換過來,用叉子餵食。眼睛被矇住,許景尤看不到,肉送到嘴邊,只聽紀成命令般說到:
“張嘴。”
她乖乖張嘴,果然美食可以治癒一切,嘴巴被堵住就哭不出來了。
一塊又一塊,紀成喂的毫無感情,就像流水線上的生產工人一樣。許景尤咽不過來,忙擺手示意他停一下。
“頓,頓一哈。”
紀成:???
許景尤拍拍胸口,食物嚥下去。
“你慢點喂,我都來不及了。”
對面的紀成看著她自己扒拉開了紙巾,叉子一扔,把碟子推給她。
“既然你手已經恢復,那就自己吃。”
“……”許景尤滿頭黑線,就不能再喂一會兒了嗎?
“酒店的問題我已經清楚了。你定的明天幾點的票回A城?”
“下午五點。”
“好,那你吃完後通知一下這邊的經理,就說明早我要去找他。”
“嗯。”
紀成靠在椅子上,盯著對面許景尤,手指輕輕叩著桌面,沉默許久輕輕問到:
“許景尤。”
“嗯?”抬頭凝視他。
“你剛剛說,不喜歡我了,是真的嗎?”
“……”許景尤面部表情瞬間凝固,他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不會是剛剛聽她這麼說,傷心了吧?
許景尤繼續咀嚼,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說到:
“對!我不喜歡你了!”
“哦——”紀成點頭,尾音拖長。
許景尤沾沾自喜,得意自己扳回一城。
讓你欺負我,現在難過了吧?
紀成嘴唇一抿,幾次欲言又止,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下,看樣子很糾結。
然而,就在許景尤得意正甚的時候,紀成畫風一轉,一記拍手,
“太好了!多謝你能不喜歡我。”
聽到許景尤說不喜歡自己時,紀成已經在盡力壓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反覆糾結該怎麼說,才不會太掃對方的面子。
許景尤不喜歡自己,對他來說,真的,少了一個大麻煩。
日後就可以安心搞事業,不至於耽誤人家。
許景尤:?……這是什麼操作?敢情他巴不得自己不喜歡他!她許景尤有什麼不好的?用的著這麼嫌棄嗎?
許景尤抑住怒火,眼中卻殺氣騰騰,她舉起叉子,插起盤子的龍蝦,嘴角一抹僵笑。
“既然都說清楚了,希望我們以後在工作上,可以互幫互助。”
“好,嘞。”咬牙切齒。
“我中午吃的挺多,還不餓,這
些就都留給你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紀成微微一笑,春光滿面地起身離開。
呵呵——
她許景尤,是輸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