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提高音量,大聲反駁程之宜,頗為不滿。
還嫌不夠出醜,不夠丟人的!這麼簡單,沒有一絲技術含量的報銷工作,也能給他捅出簍子!
羅玉霞暗地瞟了眼垂下頭,不吱聲的程之宜,見好就收。乖覺的也跟著低下頭。
已紅了眼圈的程之宜抿著唇,不想再辯駁。心裡又氣又委屈。橫豎,她說什麼周部長也不會相信。而她又拿不出任何的實證,替自己洗冤證明。
辦公室裡瞬時安靜下來。
程之宜心灰意冷,這次鐵定是要被掃地出門了!只是因為別人的過錯,而被冤枉開除,令她分外的難過。
“你們先出去吧,這事待我通報沈總後再說。”
周部長此話一出,程之宜與羅玉霞雙雙變臉。。
程之宜真是快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一點也不想讓沈昀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一點也不!
他會怎麼想她?便是他不認得她,她也不要讓他覺得她一無是處,只會添亂!
羅玉霞更是傻眼,再度心慌意亂。周部長的這個決定,太出乎她意料,與她想的大不一樣。。
原本只要周部長懲罰程之宜,她就萬事大吉了。她想,以周部長對程之宜的不滿,這回,程之宜多半會被開除。這樣更好!她會更加安全。可是為什麼明明周部長就能解決的事,他非得要上報給沈總呢?羅玉霞滿腹怨念又惴惴不安。
白馬金龜,人見人愛。自歡迎會上見過一次沈昀後,已年屆二十九,即將步入三字頭,稱得上是大齡剩女的羅玉霞,暗地裡,自也是對他心動不已。
可她也只敢將這份綺思偷偷的藏在心底,斷不敢叫人看出端倪。對自己過於普通的容貌一直深感自卑的羅玉霞,沒有分毫的底氣,讓人知曉她這份明擺著是奢望,明擺著不合宜的妄念痴想。
在沈昀面前會自慚形穢,也罷。關鍵是,她對這位俊帥出奇,氣場強大的沈總,還有著說不出的,近乎直覺的忌憚。這忌憚,令她對周部長將此事通報沈總,感到難以言喻的不安。
沈總與周部長,可就太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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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周部長,為何有此一著。他自有他的考量。若依他的原意,自然是將一再犯事,為他惹麻煩,已然成了他眼中釘的程之宜,開除了事。這個害群之馬,讓他感覺晦氣。
只這個一輩子拍須溜馬,工於心計的老狐狸,自上回的事後,他有些摸不清沈總的想法。這沈總與之前的餘總,性情迥異。
並非是其喜怒不形於色,不好把握。恰相反,沈總的情緒表現直接,彰於形外。偏令人訝異,令人摸不著頭腦之處就在這裡。。
他留下了讓他表現不悅的程之宜;卻調開了令他言笑晏晏的許婷婷。。。
自覺還未及與這位高深莫測的沈總,建立半分交情的周部長,暗自盤算他還是謹慎些的好。且,這報銷單裡既有公司董事的費用,也有沈總自己的費用。他知會沈總,可謂順理成章。屆時,沈總怎麼發落,他照著辦就行。
於是,在這天臨近下班的當口,程,羅二人被召進了沈昀位於公司頂層的辦公室。
為她們開門的是沈昀的助理,肖靖。他溫和的朝她倆點了點頭,隨即待她們進了辦公室後,他便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
程之宜心說這聽名兒,會讓人以為是個姑娘家的肖助理,確實如傳聞一般,是個花美男模樣的小哥哥,長得十分清秀。且,看起來很是年輕,象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轉念又想,人的感知思維真是奇怪!她都難受成這樣了,卻還能分神去關注他人。。
也許,她這就是傳說中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境吧。。。
進去辦公室後,她木著臉,耷拉著腦袋,與羅玉霞一齊站在房中央。沈昀並沒有叫她們坐,她們當然只得站著……
程之宜沒臉,沒膽,也沒心思抬頭打量他的辦公室,只知道室內空間很大,非一般的寬敞,甚至可說是非一般的空曠。她想,這辦公室與它的主人倒是搭調,都無形中透著清冷,透著距離。
而沈昀自她們進來後,遲遲未有出聲問詢。但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正對著她與羅玉霞。即後,那種他正觀望著她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
程之宜黯然自苦的想,此情此景,還真有些兒象舊時衙門裡辦案。他是審理案件的衙門老爺。她則是那倒黴的含冤莫白的嫌疑犯。。
沈昀看了眼羅玉霞,對方在接觸到他的視線後,登時飛快的避開,神色慌張,旋即露怯的垂下了頭。
見狀,他眼裡霎時閃現一抹銳光,在羅玉霞頭上停頓片刻後,他將視線轉移到那個從進門開始,便低著腦袋,一副認罪伏法模樣的人影身上。
程之宜,他記得她。歡迎會上發現她走神開小差,及後,她羞怯到驚頭慌腦,手足無措,明顯怯場的生澀表現,令他很不滿意。
這姑娘的應急反應能力幾等於零。就職場而言,她的處事能力可以說極不合格。換句話說,這姑娘可能並不太適合職場。至少,不太適合她當前的職務。
作為總經辦裡的部門文員,具備良好的人際溝通與協調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應該說,是必備素質。不說行政職務,放眼整個講究團隊作戰的現代職場,只埋頭做事,而不擅交際,不擅與人互動,於當事人來說,都是不容迴避的短板,是絕對的劣勢。
可是,對於這樣一個滿身劣勢,完全不符合他要求的員工,他居然容忍了下來。若要追究原因,他只能說,她身上有某種奇異的,於他似曾相識的感覺。
聽著玄妙,但她確實給了他這種感覺。這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她那種孩子般無助的神情與近乎脆弱的表現,和他久遠記憶中的那個人,竟是無比神奇的契合。以致,不經意間觸及到他深藏於心底最深處的那一抹溫柔。
迄今為止,他這一生,只為兩個人展現過那樣的溫柔。那樣出自於心,發自肺腑的溫柔。
而因為這種感覺,因為他不能忽略的這種心中乍現的溫柔心緒。他為她放低了底線。
沈昀的眸光定定的凝在程之宜身上,眼前這個瘦小得有些單薄的身形,垮著肩,穿著一身中長的草綠色粗線毛衣,毛衣下的兩條腿,細瘦伶仃。
與她瘦小的身形不大相符的是,她有一頭極為濃密,極之黑亮的頭髮。在當下日常苦惱於脫髮,禿頭,髮際線下移,或者頭髮扁塌,乾枯萎黃的現代人中,她的頭&發&漂&亮&得幾可謂之稀罕的程度。縱是自來審美挑剔,看慣了美人的他,也不禁為她這把堪稱迷人的頭髮,心生讚歎。
她今天不象會議那天,披著頭髮。而是梳著整潔光亮的馬尾。這讓低著頭的她,看著愈發的小了。搭著她這面壁思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