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你在想什麼。”
飛奔在南海城的街道,周餘生的身體不堪重負的跌倒在了地上,先前與陳冬那一役和與那青衣女子受的傷勢終於是徹底爆發了。
雨夜下的南海城,最為蕭瑟,看著漸漸地失去知覺的周餘生,青衫道人的呼喚,隨著聽覺的消失,安靜了下來。
“哪家的可憐孩子,受了那麼重的傷,真是造孽造孽啊。”
一在大街上,堅持著清掃著街道的枯葉,穿著破舊的灰袍,頂著如針尖般落在地上的迅疾雨勢,步履瞞珊的走在大街上。
那道單薄的灰袍,與南海城的燈火輝煌,形成了鮮明的對此。
老嫗從地上接過周餘生,艱難的邁入雨夜之中,孤獨的走在街上,直到走到這片街頭的盡頭,才消失不見。
一座搖曳著昏黃燈光的草房,窗外都是撞擊著窗戶的急促風聲,這樣獨立建在郊外的草房,在那聲勢驚人的雨夜中,搖搖欲墜,就像個野草一般,艱難的躲避著風雨的來臨。
那座草房內,只有個小床,一張被蟲蛀的坑坑窪窪的小桌,兩個椅子,和個許久未曾用過,已經沾上一層厚厚灰的窖爐。
一年過半甲的蒼老老者,年邁的手掌搭著周餘生的脈絡,臉色陰晴不定,時而嘆息,時而驚歎,幾分鐘之後,那雙年邁手掌才緩緩的從周餘生的手腕上離開。
“老李頭,這孩子受得那麼重的傷,你可看出了是受了什麼傷。”
那名帶著周餘生前來治療的老嫗,一對空洞雙眸,久久的注視著那名老者,握著周餘生的手掌,那對如霜般的佈滿皺紋的臉龐,很是緊張。
“這孩子在來之前,恐怕同時被兩種氣勁種在道海上,氣勁不同於一般毒,會在你體內一直衍生出來,這種氣勁只會在道海最虛弱的地方,直到宿主死亡。”
那名老者輕嘆了一口氣,注視著那倒在木床上的周餘生,臉上浮現出一抹愁容,邁著艱難的步子,渾濁的視線眺望著遠方陰沉沉的天際。
“不過,這孩子命大。至少沒死在那股氣勁之下,似乎是有東西在保護道海中保留最後一口氣,而這口氣,完全可以不靠任何丹藥甦醒,不過是生是死,都看這孩子的造化。”
老嫗的眼神一亮,那原本垂落下來,失去希望的眸子重新燃起了火焰,聲音顫抖著詢問道:“所以是什麼意思?”
“這孩子有著極強的求生欲,神魂之強,畢生罕見,只要待身體內的氣勁徹底消化,便可醒了過來。”老者抓著搖椅的那雙手掌,忽然停下,繼續說道:“不過這孩子體內的道海受傷太過嚴重,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未來的修行之路。”
“而且這孩子恐怕不是南海城居民,你要是被陳王府你帶了個外地人來這裡,你會惹上一堆麻煩的。”他的眼神空洞,目光變得遊離不定。
“陳王府當年害死我的兒子,害得老周在天有靈死不瞑目,即使來世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那些當年害死我的兒子的人。”
她的眼神呆滯,眸底黯然失色,猶如枯井無波,遲滯而麻木的雙眼中,泛出一抹刻苦銘心的絕望之意。
“淑芬,三百年前,如果當時我們能早一步到,落兒或許就不會死了。”
他快速的望了她一眼,目光躲閃的轉過頭去,眼底閃過一絲糾結之色,不乏掙扎和痛苦之色。
“我不怪你,當年那一戰,即使我們都來了,你覺得我們有丁點勝算嗎?”老嫗仰天長嘆,一笑帶過,可沒人知道那副看淡的笑容透露著多少絕望。
“靈塵老鬼和刀鬼這都幾百年不見了。”老頭忽然輕笑著說道。
“那倆老頑童恐怕還躲在天瀾院,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可比我們快活多了。”
老嫗輕點著頭,忽然抓著周餘生的手掌,輕輕的放開,只見一座方圓百里看不見任何的房屋,浩蕩的琴聲,輕觸著手掌下,不復存在的白色古琴。
“這孩子真的和落兒很像呢,無論是眉眼還是眼睛,就像跟落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浮雲遊子意
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
百年思一人
老嫗的臉上帶著一抹欣慰的笑意,似是想透過周餘生的樣子,穿越百年的想念,看到當年那人的影子。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
卻無人出聲,只這餘音迴盪在屋內,一圈一圈的盤旋著,緩緩沉澱著,沉到了最深處,這片天際再也沒有了任何能替代那股琴聲的聲音。
老嫗跪坐原地,手指按著琴絃,指腹慢慢摩挲著,眼底淡然灑脫,卻瞬間又茫然蒼涼,瞬息又悲苦難耐。
“我多希望這孩子能夠聽懂這琴聲下的意境。”
窗外一片墨黑,月光似水,流過了人和琴,籠了一層朦朧的薄紗,邊緣還散
著清輝,老者在後面端著茶盞,不覺恍惚。
“這孩子要醒了。”老者淡淡的說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嫗拂袖抹去眼角的淚水,強忍著哀傷,笑著點了點頭。
“臭小子,你周圍這些人可能都是些老怪物啊!”青衫道人第一時間在扳指中察覺到了周餘生醒來的跡象,幾乎同一時刻,有道聲音透過心神,傳在了周餘生的心神之中。
黑暗的意識空間之中,一抹昏昏沉沉的神智緩緩的飄蕩著,在這漆黑的環境之中,黑暗是這片世界的主色調,周餘生的神識被這無盡的黑暗包裹,幾乎是充滿著死寂和恐懼感。
在某一刻,漆黑的空間之內,忽然有著一道聲音伴隨著古琴,婉轉又有些哀愁的琴聲緩緩流出。
轉瞬間,便是抵達了那昏昏沉沉的神智之旁,溫和的光芒伸探而出,將神智包裹其中…
將神智包裹之後,伴隨著琴身的驟然停止,半晌後,點點白光出現在黑暗的盡頭,將周餘生的心神從無盡黑暗中拉了出來……
“你醒了啊!”
聽覺嗅覺還是視力幾乎同一時刻驚醒,那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令周餘生緊閉的雙眸驀然睜開的剎那,消化了那股迷霧。
周餘生睜眼的那刻,一道眉眼帶笑的老嫗映入眼簾,然後便是見到在一座只能容納幾人的草屋中,一坐在搖椅上的老者,和看著自己有著慕名情愫的老嫗。
“我在哪裡?”周餘生微微一愣,滿臉困惑的問道。
“你還在南海城。”那名老嫗搶一步回答道。
“我們救了你,你還記得嗎?”
周餘生搖搖頭,從青衣女子之後的記憶就像斷片了一般,老嫗有些失落,從扳指中取出塊宛如璞玉般的玉佩,握在了周餘生的手心間。
“我不能收!”周餘生卻搖搖頭,將那塊玉佩放回了老嫗的手上。
“婆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周餘生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在踏過門檻的那刻,看著那個感傷的女人,將手指中的扳指從指節上取了下來,轉過身跑到了老嫗身前,遞在了老嫗的手心之間。
“辦完事,我還會回來拿的!”<!--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