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語氣放得很輕,像是安撫。
“再耽擱下去,媽媽都要到家了。而且其實……”
我也沒有真的被傷害到。
她話音未落,男孩像是跑得太快,又或是慌不擇路,嘭地一聲迎面撞到樹上。
聲音之大,他們隔著幾十米也聽得一清二楚。
靳餘生:“……”
下一秒,男孩抱著腦袋,爆發出了更加淒厲的哭聲。
“……其實我有預感。”沈稚子很平靜,“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
被男孩一打斷,沈稚子原本想說的話,反而有些說不出口了。
她很委婉,想了很多途徑,去到達自己的目標。
比如今天的這個切入點,她本來可以從“我喜歡漂亮的東西”,轉移到“就好像你這樣的”,再順理成章地轉移到“我這麼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呀”。
多完美,多順暢的邏輯,
……結果遇見這麼一個熊孩子。
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敲著腦袋,還得想別的辦法……就很發愁。
接近年關,超市裡到處在做促銷活動,人群熙熙攘攘。熱鬧的氛圍帶起一股塵世間的煙火氣,彷彿把靳餘生身上生人勿近的低氣壓也衝散不少。
沈稚子左右看看,撈出一輛最大號的推車。
靳餘生默了默,有些懷疑:“我們只買一支芥末?”
這個架勢,像是要囤糧食過冬。
“你扶穩了。”沈稚子躍躍欲試地舔舔唇,說著就要往車上爬,“讓我坐裡面。”
“……”
他沒有阻止,目光卻不自覺地向下移:“你的腰,確定沒事嗎?”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因為怕你擔心我就藏著掖著不喊疼的人,如果我很痛,肯定先挑人多的地方大哭一場,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來安慰我。”沈稚子美滋滋地坐穩,修長的腿掛在購物車外,駝色短靴上的毛球也跟著晃,“但今天我還是要批評你,靳餘生同學,你做得不太對。”
“……”他覺得,剩下的話他可以不聽了。
她總是亂指責他。
“你一直知道的,我聰明絕頂,所以上學很早,比正常同級的人都要小兩歲。”她摳著指甲叨逼叨,“像是現在,我還只有十六歲,可身邊很多同學都成年了。”
靳餘生抿唇。
她確實小。
但話題跳躍度依然很大。
他完全猜不到她想說什麼。
“像你吧,跟我這種年輕美豔小少女比起來,已經是個老人家了。”她語氣認真,“你知道什麼叫老人家嗎?就是,像我爺爺那種,日子過得很恬淡,每天喝喝茶遛遛鳥,一年有半年都住在山上,每天出門就跟老朋友們一起下棋養花吹牛皮,我爸在公司裡把天掀了他也眼皮都不動一下,地震他都懶得跑。”
“……”所以?
“按照這個標準,你現在很不合格。”她終於說到了重點,“你太暴力了,竟然想擰掉別人的頭。”
靳餘生眼神微沉:“他有錯在先。”
“如果我犯錯,你也要擰掉我的頭嗎?”
“……”靳餘生身形頓了頓。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
因為他根本沒辦法對她發火……別說發火,就連大聲說話,他都覺得自己在欺負她。
所以他拒絕思考:“兩碼事。”
沈稚子也學他的樣子,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
桃花眼裡光芒流轉,倔強裝得不像,倒像一隻傲嬌的貓。
靳餘生喉結動微動。
須臾,還是敗下陣來:“你想怎麼樣?”
語氣十分挫敗。
“講道理。”她正直得像個三好學生。
他簡直想笑:“你報復沈湛,在門上放水、在座位上塗膠水時,怎麼不講道理?”
她眉頭微皺:“你怎麼這麼記仇。”
“……”
“呵。”他撇開目光,“沈稚子,做人要講良心。”
察覺到他好不容易回升的氣壓又隱隱有低下去的趨勢,沈稚子心裡一慌,連忙揪住他的衣角,“我是覺得,你每次生氣,看起來都很嚇人。”
像是變了一個人,完全無法控制情緒。
靳餘生垂眼,正對上她的目光。
有些警惕,有些緊張,像某種發現敵情的小動物。
他抿唇:“鬆手。”
“……哦。”沈稚子有些不捨,委屈巴巴地鬆開手,轉過去。
鬆手就鬆手,誰稀罕似的。
她默了會兒,小聲逼逼:“我們倆都住在一起了,以後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你就這個態度……一天到晚兇巴巴,管這管那還不讓人批評,也不討好我一下……”
下一秒,空中落下兩包薯片,正正掉在她懷裡。
她來不及反應,身旁又落下來一盒果凍。
接著是小奶罐巧克力,櫻花布丁,椰子曲奇……
沈稚子樂了,仰頭看他:“你在幹嗎?”
靳餘生面無表情:“討好你。”
***
超市裡人來人往。
許深深低著頭翻貨架,小聲嘟囔:“好像沒有番茄味了……姐,你喜不喜歡原味的?”
“都行,反正也不是我吃,你就看著買……”
對面貨架一空,許時萱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去,手頓時僵住。
全身開始顫抖。
“其實我想每個味道都買一包,你說過年的時候,家裡會來多少小孩……”
許深深埋著頭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發現沒人理。
她抬起頭:“姐?”
許時萱已經不見了。
她在貨架的另一端。
背後人群喧鬧,她心裡發涼,血液都像是被凍住。
幾步之遙,沈稚子坐在購物車裡,夠不到的零食都由靳餘生幫她拿,而他在她身後推著車,偶爾俯身聽她說話。
熟稔而親密,彷彿在共同置辦年貨。
她實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打招呼:“靳餘生。”
少年身形微滯,轉過來。
他神情很淡漠,頓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誰:“嗯。”
許時萱笑得勉強:“你們兩個一起來的?沈稚子怎麼坐著?腿受傷了嗎?”
沈稚子低著頭晃薯片袋子玩,不想理她。
“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們說,你們住在一起。”她艱難地維持笑意,“是我聽錯了吧?”
靳餘生心裡有點煩。
他跟沈稚子的良心問題還沒討論出結果,他說不過她,非常懊惱。
而且他不明白,為什麼出來買支芥末,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見這些討厭的人。
所以他忍了忍,仍然擺不出好脾氣:“關你什麼事?”
反問句,流動著壓抑的不耐煩。
許時萱呆呆地看著他,有些不敢置信。
現在的他,跟剛剛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