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無遺憾地想,部隊津貼高、家裡又沒公婆需要服侍、養老,拋開那些倒黴事,多好的物件啊。
“嬸子,鍋裡水開了。”向剛當沒聽出她話裡的深意,淡淡地提醒。
“啊?哦,那我做飯了,你是來找老頭子的吧?”社長媳婦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白拿人家兩塊肉,總該客氣一下,“留下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我嘮兩句就走,一會兒天黑了不好趕路。”向剛淡笑著婉拒。
退出灶房,來到堂屋簷下,佯裝沒看到馮七順歪著脖子、豎著耳朵偷聽,只笑著道:“社長,有個事我想請您幫忙來著。”
“啥事兒?”馮七順甕聲甕氣地問。
“等農忙過了,我想找人修修我家那屋子。”
“修屋子倒不是什麼難事,可怎麼個章程你得擺出來吧?”
“怎麼個章程?”向剛佯裝愣頭青似地表示不懂。
馮七順氣急敗壞,嗓門大了許多:“難不成你想讓人乾白工?”
“哦,這個啊……”向剛恍悟地點頭,“我按工時付糧票或錢,您看成不?”
“就沒別的票麼?”馮七順小聲咕噥,“我咋聽說當兵的能搞到不少花樣票,像煙票、酒票、腳踏車票啥的,都可以拿來換的嘛。”
菸酒票是他想要的,腳踏車票則是給當紅小兵的小兒子備的。喊了兩年腳踏車,是時候滿足他了。
向剛想了想,說:“能是能,就是得等上幾天。”
“那沒事,屋子也不是一兩天就能修好的。你放心去籌票,屋子的事我給你盯著。”
“那謝謝叔了。”社長也不叫了,直接喊叔。立馬讓人感覺親近了許多。
馮七順心裡一陣得意,看自己多厲害,才回來兩天,就把人拉到自己陣營了。
人可是當兵的,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沒準還是個排長。二十一歲的排長,前途不可限量啊。
馮七順越想越高興,就差沒拍著向剛的肩叫“兄弟”,拉著他坐下來喝一壺了。
向剛笑笑,趁著這股熱乎勁說:“想起還有個事,叔應該認識建軍叔家的閨女吧?”
“咱雁棲大隊的社員就沒叔不認識的。”馮七順傲嬌地吹吹鬍子,吹完猛地想起,舒建軍的閨女?那不正是舒建強私底下打小報告的物件嗎?
第50章 一個接一個
“咋地?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馮七順臉一板,以為舒建強那貨亂嚼舌根,還沒敲釘轉腳的事,就嚷出去說了,心裡一陣惱怒。
“什麼風聲?”向剛卻像毫不知情地挑了挑眉,“我這幾天寄宿在有康爺爺家,建軍叔的閨女不是傷了胳膊嗎?也常去有康爺爺那轉,換個繃帶、續點傷藥啥的,這不,見我來找叔,也想跟來呢。說是前陣子採了些山果、蘑菇,本想給叔送點嚐個鮮,哪知出門碰到她小叔,罵她胳膊肘往外拐,還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愣是把小姑娘氣哭了,完了再不敢往叔這送東西了,說是怕別人誤會,以為她請了假還想騙工分,你說這事整的……”
馮七順張了張嘴,噎得啞口無言。
心裡把舒建強那貨罵了個狗血噴頭。好哇!當著自己面罵他那侄女沒良心、有好東西不知道孝敬自己,轉過身卻攔著不讓人送禮,還想挑唆自己出面扣人工分。扣下來的工分還說要補償他點……簡直豈有此理!
馮七順一拍桌子道:“這事兒我清楚了,你回去跟那丫頭說,叔我可是咱們公社的社長,豈會聽信一起子小人的話。只要行得端坐得正,管別人說啥。哦,順便再和她說一下,請假期間工分是掙不著了,但原有工分不會扣,上頭沒這規定,讓她安心養傷,別聽信外頭那起子亂七八糟的話……”
向剛目的達到,樂得大方送好話:“我就說叔這麼處事公允的人,哪會放任不入流的事發生。那成,回去我就轉達。天兒晚了,我得回了,明個我還要上趟山,有啥子收穫再給叔送點來。天熱,這肉放不住,叔不必省著。農忙期間能把人累得脫層皮,不好好補補,身子哪受不住?咱可還盼著叔主持大局咧。”
奉承話誰不愛聽?尤其是馮七順,聽了簡直心花怒放。
一路“好好好”地把向剛送出門,回頭一拍手:“哎呀!老向家的孫子真是太成器了!”
“比咱軍達還成器不成?”馮七順媳婦出來丟菜葉給雞吃,不服氣地問。
當孃的總認為自個兒子最好。
“這怎麼比,人可是正兒八經部隊出來的。”馮七順雖然也以小兒子為傲,可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呢,不服氣也不行。
“咱軍達也不差啊,當上了紅小兵,走南闖北破四舊,農忙都沒時間回來,說不準回來又能提幹了。村裡有幾個像咱家軍達這麼有出息。”
“那是!也不瞧瞧誰家的兒子!”馮七順聽著也跟著得瑟上了。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嘿嘿,不說了,進屋吃肉去!”馮七順也饞肉了。
儘管農忙期間也會割上一兩次肉,可那是要花錢的,吃少了不過癮、吃多了肉痛。哪及免費野味來得香。
馮七順攏共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除了小兒子,其他孩子都結婚了。
兩個閨女嫁去了外鄉。小兒子當上紅小兵後也成天不著家。就住屋後新起瓦房的大兒子一家,還能每天打個照面。
不過因為分家了,平時不擱一塊兒開火,但有肉吃,說什麼也要喊一聲,何況還有大胖孫子在呢。
因此,馮七順見大兒一家還沒過來,問媳婦:“怎麼?你沒去喊軍輝他們?還是說不來家裡吃?”
“來呢,說是累一天了,先躺會兒。兒媳婦領著鐵蛋去地頭割菜了,等肉好了再喊他們吧。”他媳婦一提到孫子就眉開眼笑,“一會兒給鐵蛋單獨燉碗肉末蒸蛋。”
“成!儘管吃,不用省。那小子說明兒還會再送點過來。”馮七順說。
“啊?還送啊?”他媳婦愣了下,繼而憂心忡忡地道,“我聽人說,那孩子黴運足,跟他走得近,容易跟著倒大黴的。當年……”
“女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馮七順沒好氣地打斷自個媳婦的嘀咕。
村裡確實有不少人忌憚向剛,但他卻是不怕的。應該說過去幾年見多了生來死去的場面,向家那點情況,在他眼裡還算不上什麼。
“當年咋地了?不就死了個爹、跑了個娘嗎?隔壁鄉這種情況要多要少。至於老李頭,三年饑荒那會兒,咱們鄉餓死的人少嗎?雁棲江上每天都能撈上來不少死人……”
“話是這麼說,可……”
“可什麼可呀!有肉吃還堵不住你的嘴!我跟你講,你這種思想要不得!必須給我改正!曉得不?再說了,不就是糾集幾個壯勞力幫他修修老屋嘛,這叫哪門子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