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魏年的矛盾只是來自於他們彼此這一樁完全不相宜的親事。陳萱不想聽魏年這麼臉紅脖子粗的嚷嚷,也不願意總看魏年的冷臉,她輕聲道,“魏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其實也知道配不上你,我想著,什麼時候,有個合適的時候,老太太老太爺看咱們實在過不到一處,不如就跟他們兩位老人家說一聲,我還回鄉過我的日子。你覺著,如何?”
如果說魏年先前還是一頭髮怒的公牛,聽陳萱這話一出,魏年立刻彷彿被人施了咒法,他當下也不渾身冒火喘粗氣了,他懷疑的看向陳萱,問她,“當真?”
陳萱點頭,“我早知配不上你。可我家裡,爹孃都過逝了。我要是不嫁,叔嬸得以為我腦子有病。等長輩們知道,咱們實在過不到一處,也不會勉強的。”
魏年雖然看不上陳萱,不過,聽她這樣說,魏年終是道,“這不是配不配的事,咱倆自小沒在一處相處過,誰也不瞭解誰。你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樣做親,都是以前的舊風俗,封建沉痾。現在年輕人都不這樣了,就咱家,還什麼娃娃親,俗氣!你能想通,再好不過。”
魏年細心的接了陳萱手裡的幾樣細果子點心拎著,道,“你們女人家,走不快也沒法子,慢慢走吧。你不知道我一回頭,沒見你,嚇我一身冷汗,以為你丟了哪。”
陳萱笑,“這怎麼會丟。”
因著陳萱說了以後會離開魏家的話,魏年心裡覺著,這簡直是撥開烏雲見月明,更是想著,陳萱雖則生得村氣,心下倒是明事理。於是,待陳萱便極和氣了,魏年道,“你這不剛來北京城,怕你不識路。”細心的與陳萱說李掌櫃家的住處。
待到李掌櫃家,魏年的表現更是和氣,待陳叔陳嬸亦是極好,還拿了塊大洋叫李掌櫃太太去外頭叫了酒席,中午一道吃的酒。陳嬸子見姑爺和氣,拉著陳萱說私房話,問姑爺待陳萱可好。
陳萱道,“都好。”
陳嬸拍拍陳萱的手,眉開眼笑,“我就知陳萱你是個有福的,待以後,可別忘了拉幫你弟弟妹妹。”這說的是叔叔家的堂弟堂妹了。
陳萱原就寡言,嬸子如何說,她如何聽罷了。
魏年事情多,也不過飯後略坐一時,就叫著陳萱回去了。陳叔陳嬸一直送到門外,陳叔道,“我們明兒也就回老家了。阿萱你好生與阿年過日子,把阿年服侍好了,你一輩子的福氣。”
陳嬸附和,“是啊,小兩口好生過日子。”
陳萱沒說話,魏年則是八面玲瓏笑意晏晏的模樣,“我們都記得了,叔嬸,你們就回吧。”
陳叔陳嬸還是看他們走遠,方回院去了。
回家時,魏年卻沒用走的,他直接從路上招了輛黃包車,帶著陳萱坐車回的家。路上還問陳萱,“你以前沒坐過黃包車吧?”
陳萱不要說以前,她兩輩子都沒坐過,乍一上去,陳萱緊張的雙手緊攥,手指扭的跟個麻花一般。魏年側著身子安慰她,“沒事的,穩的很,你別太緊張。”於是,陳萱更緊張了。
到家時,陳萱僵的都動不了了,還是魏年扶她下車。魏年笑,“你可真是的,這都怕。城中還有電車,汽車,以後坐的時候多了,那你怕不怕?”
陳萱心說,我以後都是在你家幹活,哪裡會出去坐什麼電車,汽車的。
魏年給了車費,扶著陳萱進門,趕上魏金在廊下倚著廊柱子哧拉哧拉的納鞋底子,見二人回來,唇角一撇,笑道,“怎麼倒是扶著回來的?可是回門累著二弟妹了?”
魏年道,“她頭一回坐黃包車,膽小。”
魏金道,“就這麼幾步路,還要坐黃包車,真是燒的。”
“你管我燒不燒的,倒是你,打算在孃家過年啊?你還不回婆家,是要怎麼著?”魏年給了大姐魏金兩句,魏金不依,同魏老太太告狀,“媽你聽聽,如今還不是這小子當家哪,他就要攆我走!”
“不是我攆你走,天大媳婦過不了二十三,這都臘月初十了,你就是拖到二十三再回,也與我無干!我是怕到時你婆家臉色不好看!”魏年把陳萱送回來,只在院子裡住一住腳,便與魏老太太道,“媽我還得去鋪子裡,這就走了。”
“去吧,明兒你姐回她婆家,你去送你姐。”
“沒空!”魏年解決了親事,心情飛揚,高高興興的就往鋪子裡做生意去了。
魏老太太私下還與大閨女魏金說呢,“誒,你說也怪,早上你弟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臉哪,叫你爹罵他好幾句。怎麼這吃了個回門酒,就這麼樂顛兒的了。”
魏金細細的眼睛裡露出一抹精光,低聲與她娘道,“媽你別看二弟妹生得土氣,我看,她頂頂的有心眼兒。媽你難道沒看見,還叫二弟扶她進門,她好大的派頭。”
“那不是頭一遭坐黃包車,膽子小麼。”
“唉喲,媽,這話也就你信。她平日裡在鄉種田,蛇蟲鼠蟻什麼不見,坐下黃包車就能嚇著?無非就是哄阿年那傻小子罷了。”
魏老太太給閨女這麼一挑唆,覺著二媳婦也有些心眼兒多了,不過,魏老太太道,“原本,阿年就有些不樂意這親事,今不管他是怎麼迴轉過來的。反正,能迴轉就好。”終是盼著兒子媳婦和睦的。
魏金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第4章 花呢料子
與魏年關係緩和後,陳萱在魏家的生活依舊是一如往昔。除了與大嫂李氏準備一日三餐,家裡洗洗涮涮的活計外,就是做針線。給家裡老太太、老太爺做,也給大伯子魏時與魏年做。
魏老太太還特意吩咐李氏,“你教教你兄弟媳婦,咱們北京城,做鞋襪也得是京城樣式的鞋襪,跟在鄉下是不一樣的。”
陳萱明白,京城人樣樣講究,何況,家裡爺們兒都要在外支應生意,穿戴上是要細緻。好在,也就是做些裡頭的衣裳和鞋襪,魏家男人的外頭衣裳多是去裁縫鋪子做的。
陳萱上輩子做了十幾年,日日做,夜夜做,如何能不曉得這個。見她上手極快,李氏都說,“弟妹這手真巧。”
魏老太太坐在窗前的炕頭兒上曬著照進來的日頭,眯著眼睛昏昏欲睡,聽李氏這話便說了一句,“你弟妹是在鄉下做活做慣了的,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嬌氣啊。”
李氏沒來由得這一句噎,也不好再說別的了。
陳萱知道,婆婆從來就是這樣的刁鑽,不過,這年頭的婆婆,多是如此,也只得不說話了。
陳萱便與李氏一處納鞋底子,魏金在隔間裡乒乒乓乓的收拾著回婆家的東西,像魏年說的,天大媳婦過不了二十三,意思是說,臘月二十三之前,媳婦就要回婆家去,做一應過年的準備。魏金一向是回孃家時兩手空空,回婆家時大車小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