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性燒傷,需要霧化和繃帶。”江盈把受傷的少年送上醫療車。
五個小時後,雙方休戰。
處理完其他傷員, 想起那名受傷的中國同胞,江盈走進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
沒有看到他。
“躺這裡那名傷員呢?”江盈用英文向其他人形容:“這麼高, 頭上裹著紗布,呃……裹得像顆大粽子,中國的粽子。”
“你說那個大粽子啊?剛才他起來就跑了。”
“跑了!?跑去哪?”
“往橡膠樹林跑了!”
這人不要命連臉都不要了嗎?
紅斑性燒傷最快也要三五天才能恢復, 這麼著急出去簡直……
江盈和他對話不超過三句,不知其名, 也不知道他是被誤傷還是偷渡過來的人,是好是壞,一切都未知, 好在這片樹林距離營地不遠。
“喂!喂!大粽子?大粽子?”江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穿過叢林,馬尾上沾滿雜草,白色褂子上也蹭上了泥。
奄奄一息的少年倒在叢林中,手卻緊緊握著。就算是落難時刻,也無法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半點落魄的氣息。
下午那場戰事不是鬧著玩的,雖然當地政府調解得很快,真槍實彈,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能活下來,靠的一定不止是強大的求生欲,更多的是平時的專業訓練。
他身上沒有槍傷,是和人激烈打鬥時重度擊傷,除了輕微腦震盪,他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
被七八個外國人保護,會是什麼身份?
特種兵?
特務?
007?
江盈腦補出少年很多種身份,猜測有可能是戰爭中的政治犧牲品,也有可能是高智商罪,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很神秘。
他對人有很強的防範意識,她還沒碰到他,就已經被他反手按在樹上。
“自、自己人!”江盈吃痛,用下巴指出手腕上的標誌,“好疼!鬆手。”就算是情急之下大喊大叫,她的聲音也是甜膩溫暖,能輕易觸動人們內心某一處的弦。
聽到她脫口而出的中文,他對上她的眼睛,手上力度明顯輕了。
“你弄得我很疼……”
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一下子軟了,慢慢鬆開手。
合了閤眼,她看到他眸中湧動著化不開的悲傷與憤怒,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或是被人佔領了他的領地。剛才明明還力大無窮,這會只能靠著樹勉強支撐頎長身軀。
他看著她,在戰火紛飛中,這張美麗的臉和這地方是那樣格格不入,只一眼就烙在心上。
他還記得,是她第一個發現他,不顧同伴的阻止衝進危險區救了他。
江盈盡責地道明身份來意:“我是中國人醫療隊的志願者,下午是我把你帶出來的,還記得麼?不過那時候你是昏迷的。你臉上的表層面板被燒傷,需要及時換藥,否則有惡化的危險。”
他聽完,張了張嘴想說話,最後擰緊了眉頭。
她鼓勵道:“別怕,你只是暫時性失聲,最快半個月就會有所改善。”跟他倒在一起的八個人,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他應該是受到很大的精神衝擊,屬癔症性失聲,“我們回去,好嗎?”
她伸手扶他,他躲開。
額頭上纏著紗布,皺眉的動作看上去不是那麼明顯。
她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只是身體疼痛,試圖將他架起來。
發現根本搬不動。
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同伴,手機沒電了。
腰間一緊,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拽進草叢。
他的氣息鑽進她耳裡,透過氣音起伏她可以判斷,他是想說來的是對他們不利的人。
他把她的頭壓到最低,脫下外套,示意她捂住耳朵。
江盈聽見三聲槍響。
對面倒下了三個人。
他的槍法神準!
“這好像不是當地的軍隊,像是……”她想說什麼,被他拉著一起跑,她預感到對手應該還有人,而他手上的槍似乎沒子彈了。
江盈是個名副其實的路痴,在這種林子裡,她完全不可能記得住出去的路。
跑了很久才甩掉了追她們的人,她不敢出聲,藏在大粽子身後觀察情況。
不是宣佈休戰了麼?怎麼還在追他?
一整夜都是在這裡度過,蛇鼠蟲蟻嚇得她一宿沒睡。
這一夜,江盈都是在飢餓和被各種小動物小蟲子的驚嚇中度過。
白天她又變成了膽大妄為的人,安靜的等醫療隊找到她。
她看一眼身旁少年,雖然能猜測到他現在一定是很嚴肅的樣子,但見他所有的表情被一頭紗布包裹住,就聯想到“大粽子”,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聲。
他緩緩扭頭,莫名將她看著。
“是不是很好奇我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她笑起來有兩顆可愛的梨渦,大眼睛黑白分明,白皙的面板上沾有幾滴幹了的泥,儘管如此也不影響她原本驚人的美貌,說她這一笑可以暫時讓人放下一切仇恨與煩惱也不為過。
“戰爭是殘酷的,但只要能活下來就是幸運勇敢的人,勇敢的人應該得到上天饋贈的快樂不是嗎?”雖然她並不覺得真正快樂,但她想把正面情緒帶給他,帶給所有人。
他看起來太陰鬱了。
他不置可否,攤開手,手心有血跡,中間部分是乾淨的,大概是想告訴她,之前他手上握著什麼東西,但被人拿走了,也或者,是他想洗個手。
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想了想,問:“是昨天那些追兵,他們搶走了你的東西?”
他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錯愕之色,許是驚訝她能一眼看穿他要表達的。
她更加好奇了,“你是什麼人?既然拿了東西,那他們為什麼還要追你?”
“江盈!這裡,在這裡!Come quickly!”隨行同胞發現了江盈,大聲召喚其他人。
手電筒的刺眼的光照過來,江盈下意識抬手幫身邊人擋。他眼部有傷,不易強光刺激。
光影下,少年的鳳眸流動著不同尋常的光芒,閃瞬即逝。
返程途中
大概是身處在異國他鄉,一口鄉音倍感親切,知道大粽子是中國人,江盈對他也格外照顧。
擔心他的臉恢復得不好,就一直盯著他換藥。
他應該是個非常自信的人,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絕不允許任何人看見他醜陋的一面。
她把藥放下,交代他更換的方法,他很快就能處理好。
早上
“今天感覺怎麼樣?”
他沒說話,靜靜將她望著。
“戰地記者帶你一同前往直升機場,你會很安全。”江盈過來道別。
他頜首表示知道了,從盒子裡撿起一支筆,在物品單背面寫下兩個字:你呢?
“我和醫療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