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
——小九,我希望你能明白相信,我的本心一直是要護你周全。我是愛著你的。
——我明白的。
她輕輕點頭。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她抬起頭,與他的唇輕輕觸在一起。
是的,我相信。荷風軒中,薛默輕輕吻著叮嚀。我亦是愛著你的。
——《驚鴻》卷完
☆、74 十二年祭
永安九年盛夏,是綠柳夫人十二年大祭的日子。因夫人是海國人,祭祀的禮儀與中原不同,主祭的巫者佩戴寶劍玉琮,用美玉和花朵向神鬼獻祭,宋沅與鬱竹聲陪祭堂中,其他眾人在堂外等候。除山莊自有的人以外,其餘故舊也都派人送禮助祭,一時間莊內賓客雲集、熱鬧非凡。
因祭祀儀式漫長,除最開始需以門下禮向夫人獻祭的儀式外,薛默與蝶笑並不一直陪祭,一直在堂中侍奉的是蝶音。
綠柳山莊首徒,畢竟與別人不同,薛默遠遠地看到她舉止嫻熟,彷彿又一個巫者。紅鴆說過的話不由得又一次在她耳邊迴響起來。
——你們這莊中的湖水下面,也有一個陣法;只是靈氣動盪,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這個陣勢是神授的,就和洛陀大陣一樣。
由神授予的……陣法嗎?
薛默知道紅鴆說的什麼意思。用玄鳥匯出鳳凰膽的資料後,她把兩份資料合一,意圖查明能量晶塊主人的身份資訊,卻始終無法最深層的資料層級;最後一次嘗試時能量晶塊甚至向她發出警告,如果她再試圖入侵,整個資料庫和晶塊都要自毀了。
這個威脅讓她不敢再試探了。她只得把玄鳥中的能量充分吸收,再調出可以獲得的資料,一遍遍觀察其蛛絲馬跡。
在映雪湖畔找個花木掩映的僻靜處,薛默又一次把玄鳥資料在意識中調了出來——
——古早的時候,天地混沌、人獸不分。有諸神自天而降,定婚配、分陰陽,將音律耕種取火等傳予黎民,黎民由此繁衍,在大地上生生不息。待完成教化後諸神斷絕了與人的聯絡,唯有巫者時時嘗試向神禱祝。
——與神隔絕的日子持續了數萬年,千年前神再一次在驚鴻嶺降臨。他授予越人洛陀大陣、供他們培育各種蠱物使用,又傳授術法,後來漸漸形成了越人特有的巫蠱之術。
這些都是薛默從玄鳥中看過很多次的資訊了,也與越人關於洛陀大陣的傳說一致,看來這真的就是越人口中的本族歷史。盤古世界在除錯之初時間比值是紊亂的,因此這個數萬年所對應的現實時間無法界定,而既然兩段歷史都儲存在同一個能量晶塊中,只能說明——
那個把洛陀大陣傳授給越人的神,也出現在創世的諸神裡。
玄鳥中資料模糊不清,薛默一點點修正它們的冗餘,終於兩段歷史都漸漸清晰起來。
她看到一尊神祇乘雲而下,折下疏麻的花朵賜予越人第一位大巫。而在第一段歷史表徵的洪荒時代,這位神的身影也出現了——他來到一個將死之人的身邊,帶走那人的生命之氣,以分析他的資料。
司死的神,大司命?
薛默心中咯噔一下。當初在專案組,她曾隱約聽說盤古世界的測試不僅針對於這個世界本身,也針對這個專案的設計者;設計者的許可權和任務側重不同,無形間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神格。當初她還與小歐饒有興致地按職能許可權劃分給每個同事都玩笑似地封了神號,但專案組成員許可權中並沒有特定的人對應死神。
略一思忖,薛默調出當初去會宋汀兒的暗影資料、鳳凰膽的火獸資料與司死之神做對比,立即發現它們根本就是契合的;也就是說那位神不僅參與創世、私自將洛陀大陣和巫蠱術授予越人,還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借了宋沅的軀殼會郡主,與他們在驚鴻嶺狹路相逢……
這位神祇千萬年間一直窺伺盤古世界。他想把盤古世界佔為己有,他總能及時發現他們的行蹤,他似乎就在他們身邊,那麼他——
究竟是誰?
薛默突然望向那片湖水。湖面水波動盪,其實還有一件東西是神賜予人的:有風堂中的妝奩,傳說綠柳夫人從海眼中得到的東西。那麼那位將妝奩賜下的神,與大司命會是同一人嗎?
當初宋沅第一次帶她進入有風堂看那妝奩,她能力受限無法看到那所謂的海神,眼下她許可權擴大,倒真可以讓宋沅帶她好好再看一次的。
正思量著向宋沅開口,薛默忽聽到花木叢一片窸窣,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從小徑上走來,邊走似乎還在爭執著什麼。
“十二弟,你真這麼狠心,不肯回去把祖父救上一救?”聲音又著急又惶怖,聽著不像山莊中人。
而另一個聲音薛默聽著倒耳熟得很:“七表兄,死生有命;外叔祖這是壽數到了,你盡是纏我又有什麼用呢?”
獨孤?
薛默當即召出一隻黃雀朝那聲音飛去。鳥兒帶著她的神識飛到附近一看,其中素衣廣袖的那人果然是獨孤。他的面色有幾分不耐,語氣也十分冰冷。而那位七表兄仍在求著。
“十二弟,你可曾記得當初彩石閣是如何救下你的?”
“七表兄,做主救我的是外祖父,外叔祖當年是不願把渾水引到彩石閣的。”
原來是彩石閣的人,獨孤的外祖家。薛默聽說這次十二年祭來了很多朝野中的朋友助祭,沒想到其中就有彩石閣。但綠柳山莊與彩石閣從無交集,想來彩石閣不過以助祭為名,到綠柳山莊找獨孤罷了。
獨孤回絕得乾脆,彩石閣的七公子又換一個說辭。
“就算祖父昔年對你嚴厲些,祖母對你總歸還是不錯的吧?”
提及外叔祖母,獨孤的臉色稍稍緩和,但仍然婉拒:“我並非巫醫之屬,對這樣怪病實在是無能為力。”
七公子跺跺腳,終於說出一番話來:”十二弟,你莫忘了:那小丫頭的長命鎖,可還留在彩石閣!”
“……”
獨孤的面色一寒,周圍的氣壓頓時低下來。薄唇輕輕一抿,他微微冷笑:“七表兄,你這是用翎兒來威脅我?”
“十二弟,這說的哪裡話?翎兒本是彩石閣的家生子,如今主家有事,她不該回去侍奉著麼?”
嘴上說得雖硬,七公子負在背後的手暗暗捏了把汗。倘若獨孤根本不在乎那丫頭,亦或是他竟怒了翻臉不認人……
他心中正在打鼓,不料獨孤想了一想,又恢復了往常淡淡的神色。
“好。那就讓翎兒乘墨變回彩石閣先看上一看吧。”
☆、75 芝草
獨孤這樣說就是應允了,雖然非常勉強,雖然只是派翎兒回去,雖然極可能翎兒帶信回來後他也是不認的,七公子仍是喜出望外。他拍拍獨孤的肩膀,說著要修一封書讓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