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又缺一些深思熟慮,卻並不是個蠢人,這會兒經過薛翃提醒,突然間又想起了寶福公主之前來告密——說御貓給寶鸞毒死一事。
寶福公主給太后養著,對太后的話言聽計從,那天突然說出了此事,夏英露也覺詫異,只不過她給仇恨迷了雙眼,只顧得意捉住了薛翃的把柄,所以忘乎所以。
現在想想,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算計之中,雪臺宮被罰,張貴人在這個緊要關頭自戕……這是要連環計、把她置之於死地啊。
夏英露幾乎喘不過氣來。
薛翃道:“娘娘保重身體,小道會告訴太醫院,讓送湯藥過來。”
夏英露抬頭:“你為什麼要告訴本宮這些話?”
薛翃正欲轉身,聞言道:“我只是個才進宮的人,自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想成為別人擺弄的棋子。也不想康妃娘娘不明不白的恨上我。”
夏英露道:“現在、本宮該怎麼做?”
薛翃等的卻正是她這句話,能問出這句話,便證明還留有一點契機。
“娘娘何必問別人?您難道不懂聖上的性子?要怎麼做,想必娘娘最是清楚。”薛翃垂眸,“有的人之所以針對娘娘,也之所以忌憚娘娘,無非是因為……”
——夏家。
也只有夏家,是夏英露最後的稻草。
對薛翃康妃的失勢與否,無關緊要,但是夏家是能夠跟太后顏家抗衡的人,所以就算康妃倒下,薛翃也得讓康妃跟夏家明白他們真正的敵人是誰。
正在這時,雪臺宮的大門給推開,從外又匆匆走進幾個打傘的人。
為首的一個,大臉盤,小眼睛,眼神冷颼颼地,正是太監田豐。
田豐上前給康妃行禮,陰陽怪氣地說道:“娘娘恕罪,奴婢奉命,要將娘娘身邊伺候的幾個人帶去慎刑司審訊。”
康妃道:“是因為冷宮死的那個人嗎?”
田豐笑道:“娘娘的訊息果然靈通,已經知道了嗎?不錯,正是因為冷宮裡的那個人。”
康妃盯著田豐:“皇上是懷疑本宮了?”
田豐道:“奴婢可不敢亂說,只是皇上交代了讓奴婢審訊而已。”
康妃緩緩吁了口氣,回頭叫了心腹的宮女過來,吩咐了幾句。
田豐便上前跟雪臺宮的人交接,將素日很得力的幾個近身的太監,宮女,嬤嬤盡數點了名,足有十幾個人,命手下像是驅趕豬羊一般帶了出門。
薛翃在旁邊看著,見康妃自始至終倒是保持著鎮定。
這自然是方才那番話起了效果,不然的話,以康妃的性子,此刻自然會呼天搶地先大鬧起來。
田豐見康妃如此冷靜,卻也覺著意外,臨行看向薛翃:“仙長是來給娘娘看病的?可是要走?”
薛翃道:“正是要走了。”
回頭向著康妃打了個稽首:“請娘娘保重玉體。”
康妃這才出聲:“多謝你今日特來給本宮看診,不管如何,本宮承情了。”
聽了這般口吻,對上康妃的眼神,薛翃確認她已經明白。
來的時候,是有專人給田豐打傘,可此刻田豐卻親自提了一把傘開啟,替薛翃撐著,又殷勤地叮囑:“地上滑,仙長留神腳下。”
這一行人離開了雪臺宮,身後,雪臺宮沉重的宮門重又關了起來。
田豐盯著看了眼,才笑道:“大風大雨的,仙長何必親自跑這一趟。看她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薛翃道:“田公公如此,不怕得罪了夏太師嗎?”
田豐苦笑道:“奴婢乾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兒,上回杖斃王嬤嬤,還是奴婢進養心殿回稟萬歲爺的,那會兒夏太師就在場呢,看他的臉色,只怕要生吃了我。又有什麼辦法,我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怪就怪這康妃娘娘,不知天高地厚地對您動手,別說是皇上,連奴婢也氣的很呢。”最後兩句,聲音裡透出諂媚之意。
薛翃掃向前方:從雪臺宮押出來的那些人都在前頭,風雨之中,有人忍不住哽咽出聲。
薛翃垂眸:“田公公,之前萬歲跟我提到冷宮裡那位貴人的血書,說康妃娘娘做了不可饒恕的事,不知是怎麼樣?”
田豐起初自然是敵視薛翃的,但直到現在,只怕是真正的蠢人才不知道皇帝對這位女冠子的寵愛,先前有個麗嬪,如今又有個康妃,田豐自然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假如是別人問出這話,田豐只怕立刻要啐一口,但聽薛翃這般問,便一五一十偷偷說了。道:“明知道皇上因為昔日端妃行刺的緣故忌諱鹿肉,卻攛掇張貴人進獻,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天底下還是有報應的。”
薛翃說道:“端妃的事我就算遠在千里之外,也有所耳聞,當時只不肯相信,難道是真的?好好的為何要行刺萬歲?”
田豐道:“這、這誰又知道呢?興許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公公是皇上的近身得力之人,也不知道內情?”
田豐嚥了口唾沫,遲疑了會兒,才又說道:“仙長,這話奴婢悄悄跟您說,您可千萬別往外說出去。”
薛翃說道:“小道可是個多嘴之人嗎?”
田豐才道:“奴婢隱隱聽說,當初薛將軍仗著兵權在握,屢建軍功,有不臣之心,商量好了跟端妃裡應外合,顛覆朝綱呢。”
薛翃不禁笑道:“這話,連小道這種方外人士都覺著不可信。皇上竟然信了嗎?”
田豐道:“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
“除非……”薛翃遲疑。
“除非什麼?”
“除非端妃親自動了手。”
“這個、”田豐一頓,“有兩個小宮女倒是供認,說端妃動手了。”
薛翃道:“事發那天晚上,公公也在場嗎?可看見了?”
田豐的臉色微妙地僵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時候奴婢還沒資格伺候皇上身邊呢,是鄭公公在。奴婢當然也沒有看見什麼。”
薛翃笑道:“但現在田公公已經是皇上身邊不可或缺之人了,將來只怕前途無量。”
田豐原本還有些忐忑不安,聽了這句,才又露出笑容:“雖然說奴婢還不敢當,但多謝仙長吉言啦。”
次日,甘泉宮郝益早早派了小太監來給薛翃送素菜吃食,又催促她儘快往養心殿去。
薛翃吃了早飯,帶了小全子出門。
眼見快到養心殿,卻見有兩名身著紅色官袍的大人正從養心殿門口出來。
頭前一位,正回頭跟身後的人不知說著什麼。
小全子忙道:“是內閣的幾位大人,道長看,高侍郎也在。”
薛翃也早看見了,頭前說話的是高彥秋,他身邊那個離後一步的不容忽視、丰神俊朗的身影,卻是兵部侍郎虞太舒。
高彥秋好像在發脾氣,聲音低低的含著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