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將這番話轉述給廣安郡主,裴姑娘這樣質疑她的眼光,你猜她會怎樣想?”順便添油加醋道:“明兒我正好去衍國公府,裴姑娘等我的好訊息吧。”
一扭身,帶著錦繡揚長走了。
裴明嵐被這番耀武揚威氣得咬牙,再看一看手裡的鎮紙毛筆,心裡愈發懊惱,竟是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掌櫃的追著那丫鬟追討銀錢,一臉尷尬。
這裡琳琅乘車回府,心裡畢竟也盤算起來。認真來說,裴明嵐的話未必就沒道理,裴明溪是靠著皇帝賞識才能入畫院,這賞識究竟值幾分錢,誰也不知道。那些飽學之士憑著客居出身,在宦海中都會朝不保夕,更別說裴明溪一介毫無倚仗的弱女。
畫院常要和宮廷打交道,那裡面可都是貴人,任誰看裴明溪的身份不順眼,吹點兒邪風,恐怕真就能把裴明溪吹出來。這條路終非長久之計,若真有被擠出畫院的一天,後路還是得鋪好。
琳琅咬了咬唇,橫豎現下裴明溪最缺的就是高人指點,能在畫院中學得一身本事,就算站不住腳又如何呢?至不濟,到時候自己出銀子開個字畫鋪,也是條活路吧?
這麼左思右想,到了蘭陵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賀衛琛這會兒剛吃完奶,正被奶孃抱著在院裡散步。賀衛琛如今已經八個月大了,秦氏照料得好,小孩子身體壯實,這時候總愛動,雖然還不會走路,瞅見沒人時就要自己爬來爬去的折騰。
奶孃們哪敢讓小公子在外面地上爬,牢牢的抱著不放手,瞅著賀衛琛要去哪裡,就連忙的抱過去。小孩子對事情又新奇,一會兒瞅著東邊的樹葉好玩,一會兒瞧見南邊的睡貓有趣,直把奶孃折騰得團團轉。
琳琅進去的時候他正伸出手指著哪隻小黃貓,咿咿呀呀的想靠近。秦氏這會兒在廊下看書看得入神,因之前大夫隨口說過孩子還太小,儘量少碰貓狗,奶孃們牢牢記著,才不敢讓他稱心。
正較勁兒呢,瞅見琳琅回來,奶孃如蒙救星,當即抱著賀衛琛看向琳琅,口中哄道:“看,姐姐回來了!”
賀衛琛每天都要被琳琅逗上幾個時辰,當然認得這張臉,雖然未必懂得,卻還是伸出手來,咯咯的笑著,早將那貓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琳琅瞧著弟弟時心裡就暖融融的,跑過去將他抱在懷裡,吩咐奶孃,“去把大姐姐送的軟毯拿來。”
秦氏在蘭陵院裡種了不少的花,這時節木槿紫薇正開著,等丫鬟們將軟毯鋪好,琳琅便將賀衛琛放在上面,陪著他玩耍,若瞧見他要爬進泥地上去,趕緊攔腰抱起來放回原處。賀衛琛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有姐姐陪著,卻也玩得不亦樂乎。
雖是入了秋,天氣卻還是熱得很,秦氏看完書,瞧她姐弟倆玩得有趣,自然也湊過來。賀衛琛想站起身卻很快栽倒下去,滴溜溜爬到秦氏懷裡,手裡握著琳琅才編的一個花籃。
正好賀文湛從外面回來,瞧見這場面時不由一笑。
茅屋昏燭光,幼子戲草堂。雖不是同樣的場景,那份恬淡安謐卻是相似的。
次日琳琅便跟著大夫人往衍國公府去了。賀璇璣是七月初診出的身孕,據說已經有今兩個月了,她因為身底子好,平時鮮少用郎中,才會身懷有孕而不自知。莊夫人為此嗔怪了她幾句,囑咐她好生靜養,再不可勞心費神。
是以琳琅跟大夫人去的時候,賀璇璣就倚在窗邊的美人榻上,正在繡一個小孩子的肚兜。
莊夫人身為婆母,兒媳有孕親家母來看,她自然會陪著。
見著賀璇璣正垂頭繡東西,莊夫人就是一笑,“這孩子,說了不要費神,該好好養胎,這會兒還是安靜不下來,真是要沒轍了。”大夫人便也陪笑,“畢竟是頭一次有孩子,怕是心裡也盼著呢,夫人擔待些吧。”
“正是呢,頭一次的孩子最要緊,我就怕她勞神傷了身子,您可要勸勸呀。”莊夫人的客套話說得很溜,半點都不提先前讓賀璇璣立規矩的事,看來多疼愛兒媳似的。
大夫人心裡門兒清,卻還是得說,“夫人的心我明白,回頭我也說幾句。”不過自家閨女懷孕,她自然要心疼的,“確實是頭胎要緊,這孩子平日裡愛勞神,恐怕還得您多照顧了。”莊夫人當然得答應。
送佛至此,她們母女倆自然有話要說,莊夫人陪著說了幾句話,就藉口有事先走了。
這裡賀璇璣和大夫人對坐,將近況說了,自是報喜不報憂。說起那位姑爺來,賀璇璣縱是再能沉得住氣,還是面色一黯,“他在宮裡當著差,忙得什麼似的。”
屋裡就母女倆、琳琅和賀璇璣陪嫁的親信,大夫人臉上微沉,低聲道:“你嫁進來也一年了,加上回門那次,我見了他統共不過四次。每回都是御前有事要忙,我瞧韓大學士家的韓荀也沒那麼忙呀。”
韓家因為有個在宮裡做貴妃的女兒,雖然家裡沒什麼爵位,卻也十分得臉。韓貴妃的親弟弟韓荀在御前當差,職位比莊元晉還要高一些。
賀璇璣默然片刻,才開口道:“他……”似乎欲言又止,在大夫人的眼神逼問之下,還是說了出來,“每月裡回家也就三四次,其他時候要麼在宮裡當著夜差,要麼就是跟朋友有約。我甚至提過把他近身伺候的丫鬟……”畢竟初為人婦,當著妹妹的面,有些話還是不好說出來。
屋裡氣氛一時低迷了下去。賀璇璣陪嫁過來的銀鈴走近前來,低聲道:“郡主聽說六姑娘來了,想請她過去說話。”
郡主相請不好拒絕,賀璇璣便勉強衝琳琅一笑,“去吧。”
莊嫣身邊的丫鬟叫紅珠,朝著琳琅行個禮,帶著她走了。從賀璇璣住處到莊嫣那裡有一段路要走,琳琅帶著錦繡跟在紅珠身邊,心思卻還留在賀璇璣那裡。
一月裡回家三四次,妻子有孕時也不見蹤影,可見莊元晉對這位美妻不是很上心。難道她的感覺沒錯,賀璇璣跟莊元晉的感情只是平平?可當初那段佳話沸沸揚揚,人人都以為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莊元晉如今怎麼會這樣待大姐姐?
心裡不知怎的就是一陣鈍痛。是當初那段佳話傳錯了,還是感情太容易轉淡?
想起當初賀璇璣提起莊元晉時含羞帶怯的模樣,忍不住就是一聲嘆息。
到了莊嫣那裡時,出人意料的,竟然還有另外一位客人在——魏嫆。這位兵部尚書的千金今年也十五了,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