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找我是有事?”
屋中燈火明亮,燈影下的少女纖細挺秀,比先前似乎是長高了一些,舉止間也比先前稍微拘謹了些,不似先前那般調皮好動。書房中三面牆壁上皆是摞滿的書籍卷軸,案上筆墨硯臺擺得整齊有序,那一座青山小筆架還是青梅送的。
同樣的書影墨香,同樣的妙齡少女,她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了,多了幾分穩重內斂,少了以前的神采飛揚。賀子墨可以說是看著青梅長大的,此時也不知是該欣喜她變得懂事,還是該遺憾她失了活潑,倒是心情複雜。
青梅卻是完全瞧不出他情緒的,只是拉了旁邊墊著蒲團的交椅坐下,咬了咬唇道:“賀先生,今天青梅過來,是想跟您請教些朝堂上的事情。”
清亮的眸子瞧過來,賀子墨便道:“關於顧府?”
青梅點了點頭:“我跟顧府的關係說起來紛繁複雜,有些事我不方便問顧府的人,只能來求助先生。”她的目光陡然有些熱烈起來,卻分明帶著些對先生的恭敬,“不知如今的官場上,顧府是怎樣的處境?”
☆、第28章 三殿下吃醋?
賀子墨現下雖然不是官場中人,但他既然養精蓄銳有心要博個功名,平素裡也是留心官場的。而今進了國子監,裡面多的是高官貴戚家的郎君們,耳濡目染加上恩師的提點,已大約將官場勾勒出了輪廓。
提及顧府,賀子墨並未直入正題,而是先說了整個朝堂中的情形:“現下皇上年過五十,太子已是而立之年,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都已經長大,而且很受皇帝的寵愛。”
二皇子君恆是大魏貴妃所出,三皇子君離是小魏貴妃所出,大小兩位魏貴妃感情篤厚,君恆和君離自然也是親如手足,這一點青梅已有所耳聞,便點了點頭。
賀子墨續道:“後宮中大小魏貴妃平分秋色,中宮皇后卻只擔著個虛位,朝堂之上也是如此。二皇子能力出眾,又很得皇帝的寵愛,勢頭有時比太子更甚。”
“是說二皇子想爭太子之位?皇帝不管的麼?”青梅驚訝。
“皇上其實也在猶豫。”賀子墨自然不好談論皇帝,只是道:“在朝堂中,太子的東宮之位已經坐了十年,他的舅舅何九齡是當朝尚書令,外公是當朝太師,何家在朝里根基穩固,自然給太子糾集了一批黨羽。不過太子庸碌無為,雖有何家做靠山,也只是勉強能立住腳跟。”
“那二皇子呢?”青梅眼含探究。何家在朝中勢力強盛,當今太后與皇后都是出自何家,太子妃也是何家的女兒,太子又是那般倚重他的舅舅何九齡,皇帝難道不會忌憚?相較之下,二皇子倒沒什麼外戚之患了。
“二皇子年輕英明,處事果決善斷,又是個公正嚴明的人,追隨者也不少。你說的顧府,據我看來就是向著他的。”
青梅眨巴眨巴眼,聽得十分認真。賀子墨喝杯茶潤喉,問道:“顧府結交的有哪些人你知道麼?”
“顧二郎和三皇子交好,這事兒大家都知道,此外我就不清楚了。”青梅如實回答。
“三皇子自然是和二皇子利益相關,顧尚書也是看好二皇子的,而且還在幫他拉攏勢力。像以戰功著稱的武安侯府本來是兩邊都不站,這段時間看來,和顧府的來往倒是不少。”
武安侯府!青梅豎起了耳朵,不由問道:“武安侯府那樣的人家,二皇子親自去拉攏還差不多,怎麼卻是顧府出手?”
“這裡面藏著一層關係。武安侯曾有一位愛將,名叫曲衡,他的夫人與顧夫人乃是嫡親的姐妹,武安侯征戰沙場多年,對將士們有極深厚的感情,顧府恐怕用的就是這層關係……”
後面的話青梅並沒能聽進去,她腦海中迴響的只有兩個字——曲衡!
父親居然是武安侯的愛將?青梅只覺得整顆心都砰砰狂跳了起來,喉嚨中有些灼燒般的乾澀,她看著賀子墨嘴唇啟合,強忍著心跳問道:“那位曲衡將軍,對武安侯很重要麼?”
賀子墨此時已停了下來,意外的看著青梅蒼白的臉。心中某個猜測一閃而過,他終究是有些擔心青梅,將一杯溫水遞到她面前道:“怎麼了?”
青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抓起水杯喝入腹中,緩了緩才道:“在顧府的時候聽他們提過,似乎很神秘的樣子。”終究是掩飾了過去,畢竟讓賀子墨知道她的身份,對雙方都沒好處。
賀家與青梅家能交好這麼多年,自然是有一些默契在的,比如在坦誠相待的基礎上,對方有意要隱瞞的事絕對不會打聽,否則青梅也不會經君離之口才得知賀子墨的身世。
是以青梅雖然掩飾得拙劣,賀子墨卻沒介意,更不去深究,只是道:“那是十來年前的事情,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似乎曲將軍被定下罪名之後,武安侯便和皇上鬧得有些僵,自請封印後再沒上過戰場,直到楚明遠長大後才由他承繼了父業。”
青梅再次喝了一杯水才徹底鎮定下來,和賀子墨再聊了一陣,後來將那天詩會上書法露臉的事兒說了,著實感謝了賀子墨一通。
回到賀子蓮臥房時青梅已恢復如常,小姐妹倆睡在一起說話到深夜,賀子蓮抵不住睏意沉沉睡去,青梅卻是睜著眼到了四更天。
賀子墨一襲簡短的話在她腦海中翻來覆去,青梅也終於將顧尚書的目的理得清清楚楚——父親曲衡是武安侯的愛將,她又是父親唯一的骨肉,若果真武安侯重情重義,自然會對她別有照顧。這麼看來,她確實要比顧榮華和顧含英有用的多。
難怪顧尚書突然轉了態度,允許顧夫人召她上京,還優待禮遇,叫她學禮儀處事,跟隨顧夫人去武安侯府拜訪。顧夫人呢……定然也是知道的罷。別人知不知道呢?青梅咬著唇,在腦海中細細回思顧府中眾人的表現。
如果他們非但毀了婚約,還想要利用你的婚事呢?顧長清前晌說的話陡然響起,青梅的心乍然一頓——顧長清必然也是知情的!
青梅只覺得心一分分的涼了下去。顧夫人慈和的笑容,關切的話語,她偶爾捕捉到的那些溫情片段,原來如此……對顧夫人的微妙感情瞬間崩塌,青梅微微有些顫抖。
現下要怎麼做?她在心裡暗暗問。
顧家夫婦的打算令她心寒,她恨不能立刻就放下那勉強維繫的感情搬出顧府,而後天高海闊,努力地釀酒開酒館,那是她幼時的夢想。
可是……父親的事情呢?就這麼放任不管了?
以前她勢單力薄,自然不敢奢望為父親洗清罪名,現下有顧府、有武安侯、有君離,或許能有一線希望呢?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