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設襯托,愈發顯得高健威武。
“帶回都督府。”他說。
高元驍等人猶自怔忪,常荀卻緊隨著起身,後面阿殷和同行的侍衛上前,雖不明所以,卻還是將薛姬團團圍住。
薛姬抱緊了琵琶,錯開目光,勉強行禮,“殿下這是何意?”
定王冷然不答,常荀亦收了方才的怡然之態,道:“薛姑娘技藝高絕,咱們殿下想請你到府上小住,討教技藝。薛姑娘是識相的人,想必不會令殿下難堪。”
滿屋子都是定王的人,如同虎狼環飼,奉茶的婢子早已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獨她困在正中。
薛姬看向常荀,看向身側凶神惡煞的侍衛,再看向面目冷然的定王,終於認清了形勢。
“既是殿下相邀,怎敢推辭。”她矮身將琵琶放下,理了理衣裳,“走吧。”
從方才的慌亂到從容不迫,她的態度折轉,叫阿殷都暗暗佩服。
她並不知這背後藏了怎樣的較量和權衡,只是奉命行事,借女子身份之便,扶住了薛姬的手臂。在握住薛姬的時候,阿殷刻意使了力道,旋即便是洞然——東襄尚武之習俗流傳百年,不論男女,都能彎弓搭箭,上陣殺敵。依上回的丫鬟所說,薛姬是東襄敗落的將領之女流落至此,那麼即便她未必有多高的功夫,秉承家學和國中尚武之俗,身體也該比旁的女子強健才對。
然而方才阿殷試探之下,才覺她臂上柔軟,與京中慣於吟詩作畫的女子無異。
顯然,這位美姬的身份值得深究。
屋門開啟,老闆娘滿面笑容的迎近來,定王當先抬步出去,後頭幾位侍衛簇擁著薛姬跟隨在後,老闆娘驚詫而不敢阻攔,只能將目光投向最熟悉的常荀。
“殿下賞識薛姑娘才華,請到府中小敘,過兩日送來。”常荀出言安撫,臉上殊無笑意。
老闆娘迎來送往,自然有眼色,雖捨不得薛姬這個搖錢樹,卻也怕被牽累,遲疑之後便堆出笑容,“這是她的福氣,該多謝殿下賞識。只是她畢竟嬌弱,還請常爺多加照拂。”
“自然。”常荀輕飄飄的丟下一句,便兩步追到定王身側。
*
薛姬被安排住在了都督府,就在秦姝所住閒情閣的隔壁。
這都督府裡佔地頗廣,除了外圍調軍士把守外,侍衛防守最嚴的只有兩處——政知堂和閒情閣。
政知堂是定王處理公務、商議要事的地方,是府中防衛的重中之重,自然不能將薛姬安排近來。倒是閒情閣那邊安排了不少得力侍衛,能保護秦姝母子不受擾亂,也可就勢看守薛姬。
阿殷帶兩名侍衛將薛姬送過去時,秦姝撐了傘,正帶著如松在池邊觀魚。自她最初行事出格,被定王加派人手“保護”在閒情閣後,不止自身沒法隨意出入,就連外人都見不到幾個。沉悶枯住了數月,難得看見阿殷,她便開口叫住——“陶侍衛。”
“崔夫人。”阿殷拱手為禮。
秦姝緩緩踱步過來,瞧見阿殷身後戴著帷帽的女人時,有些詫異,“這是?”
“殿下請了位客人過來,暫時安置在此。”
“女客人?”秦姝打量著薛姬,像是要窺視紗帷下的容顏,旋即笑道:“可真是奇事。”
阿殷只應景的笑了笑,“夫人若沒有旁的吩咐,卑職就先去安頓。”
“我閒居在此,哪能有什麼旁的吩咐。只是如松成日悶在這裡,有些無精打采,若是方便,還請跟殿下通稟一聲。這些侍衛防守嚴密,固然是為了我和如松的安危,然而天天足不出戶,誰都難以忍受。”秦姝回首睇向池邊逗魚的崔如松,眼中藏著疼惜,聲音也愈加柔和,“說起來,當日在那山谷中,還是你救了他的性命,如松一直感念。這都督府裡女眷少,我成日悶在此處無人說話,你若是有空,該多來坐坐。”
阿殷笑了笑,依舊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拱手道:“夫人的話,卑職必定稟報殿下。”
“那就多謝陶侍衛。”秦姝宛然而笑,復回池邊去。
這頭阿殷帶人安置了薛姬,因有定王的命令,便安排兩名得力的侍衛看守,不許旁人靠近。
這屋中陳設簡單,因疏於打理,甚至可說是簡陋。
薛姬平常住在香閨軟帳,一應用物皆精細上乘,將屋中陳設打量後便皺起眉頭,手指拂過桌上積塵,像是自言自語,“定王殿下邀我來小敘,卻是這般招待客人的?”她抬眼看向阿殷,再看看門口兩名悍勇的侍衛,緩緩施禮,“鳳翔城裡貴人如雲,這般待客的卻不多見。煩請轉告定王殿下,我雖是一介孤女,不敢冒犯殿下威儀才應命而來,卻也不願在此粗陋處久住。殿下若要小敘,也請早些宣召。”
“姑娘放心。”阿殷拱手,回到政知堂後便將薛姬的話轉達。
定王正負手站在輿圖前,瞧著上頭密密麻麻的標記,聽了阿殷的轉述,渾不在意,“不必理她,先關十天。你過來——”他叫阿殷走至跟前,指尖落在銅瓦山主峰的匪寨處,“馮遠道遞的訊息,周綱已在後山懸崖增了人手防衛,就在此處。”他又取過後山懸崖的詳圖,指著崖頂圈出的位置,“這邊的防守不能不除,屆時需提前拔掉。你可願前往?”
“卑職願意。”阿殷答得利落,毫不猶豫。
“後日你同馮遠道提前潛入其中埋伏,行事全聽他吩咐。”
“帶人上山的事呢?”
“交給魏清,回頭你將上山時要注意的事詳細告訴他。”定王側頭,將目光落在阿殷臉上,“周綱既然知道剿匪的事,山寨的防衛只會比從前更嚴密。此次上山會更難,怕嗎?”
阿殷朗然而笑,“聚嘯山林的土匪而已,何必畏懼?殿下放心,卑職定不辱命。”
定王也是一笑,自架上取了個銅釦封住的檀木盒遞給她。這盒子不過一尺見方,高才兩寸,素淨的檀木紋理上不見半點裝飾,然那銅釦做工精緻,想必裡頭裝的東西也頗貴重。他交代完了正事便又回到長案跟前,執筆時見阿殷還站在那裡,便投以詢問的目光。
阿殷遲疑了下,卻還是如實回稟,“卑職方才路過閒情閣,遇到了崔夫人。她說如松被悶在那裡,成日無精打采,叫卑職稟報殿下。”
“嗯。”
果然是這般反應。
阿殷既然已經轉達,便不戀棧,只是將手裡捧著的檀木盒舉了舉,“殿下,這交給誰?”
定王手中狼毫頓住,抬頭看著她,像是奇怪她為何會這樣問——“給你。”
……這檀木盒居然是給她的?阿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