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平靜目光穿透的二人,大人小孩不約而同露出了相似的訕訕表情。
但真的很痛啊!
被血跡蓋著時還不覺得,下山到賓館洗乾淨後,還沒擦藥水的時候,能夠清晰地看見程念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可以想象當時她遭遇到的事有多麼兇險,傷害她的人有多想看她痛苦的樣子。孫巧晴好奇:“姐姐,你不怕疼嗎?”
“不怕,當然也不喜歡,”程念沒有受虐的癖好,她虛著眸子回憶片刻,心情很好的揚起唇角:“但是想到對方死得很慘,就會開心。”
孫不平頷首,覺得這孩子很對他胃口:“說得好。”
程唸的傷,定期檢查擦藥即可,等傷口全好之後要是留下疤痕,再去安排整形手術。
右手手筋被劉英挑斷的孫巧晴就麻煩多了,但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要做肌腱吻合手術,鎮上小醫院沒有這個條件,孫不平也不放心在這裡做,跟張隊交代一聲,帶著閨女和他身後的一串猛男先行回江市,把程念也捎了回去。
涉及人命和十位以上被拐婦女的解救案件,是無論如何摁不下去的,不過考慮到未成年人和家屬意願,幾位當事人的隱私便被保護了起來。
遠在江市的陳老太太聽說了這個訊息,松一大口氣。
而同樣被拐,長期遭受非人待遇的姑娘們,親眼看見傷害自己的人死透,雖然創傷陰影無法磨滅,但起碼回到城市家鄉之後,清晰知道那個曾經夜夜折磨她的惡魔已經從世上消失,不用擔驚受怕,怕那一張張臉孔會出現在轉角處,會追來破壞自己的新生活。
至於少數在村裡誕下兒子,罹患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婦女,就只能由公家給予後續的心理干預。
不幸中之大幸,是應鱗在山上妖力暴走的時候餘波掃到了梅發村,村子惡念被吞噬的同時,受害人的負面情緒也被颳走大半,當甜點吃了。
轉車進市,總算坐上了在機場等候已久的孫傢俬人飛機。
程念一手撐著下巴,透過小小窗看向外邊的蔚藍天空。
窗子太小了,還是跟著鯤哥飛的時候好玩,可以趴在他的肚皮上打滾,皮糙肉厚,就是有一次她異想天開,用乾坤袋帶了一堆木柴想生火燒烤,被生氣的鯤哥一魚鰭扇下去。
唉,江山亡了,昔日友人也不知去向。
如今不過幾千里的公里,就得坐在狹小的空間裡等兩個小時,程念感覺自己十分墮落。
坐在對面沙發的孫不平低頭哄了一會閨女後,抬頭看向程念。
少女半垂眼簾,凝望窗外的神色沉靜美好,眉頭輕蹙,藏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憂思愁緒。
有社會地位和閱歷,又上了年紀的人,在觀察後輩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去審視對方,從蛛絲馬跡中推導她的性格想法。雖然不像陸曉薇那樣獨自腦補出虐文背景心疼念念,但根據他所查到和親眼所見的,孫不平認為這孩子確實過得很不容易。
“他清清嗓子,打破沉默:“程念,十萬塊我會打到你銀行戶口上。除此以外,你有什麼願望?”
這人類想完成她的願望,真新鮮。
孫不平跟陸時清是兩類人,在後者面前可以裝乖巧伶俐,出於惜才之心,大多會得到他的幫助,而前者則是風風火火的純爺們,跟他勾心鬥角不如痛快把招子亮出來。在她沉吟間,孫巧晴放下水杯,給她出主意:“念念姐姐你使勁說,我爸超有錢!”
“……”
孫不平好不容易繃出來的大佬氣場被破壞怠盡,無奈接話:“對,我很有錢,但除了錢以外的事,我也可以幫上忙。”
他大概知道程念家裡的情況,要是她想脫離家裡,他也可以幫上忙,養她到大學畢業。
不過,選擇權在她手上。
他從來不會將自己覺得好的強塞進小輩手裡。
程念明白他的暗示,稍作考慮後,把這難得的機會投放在另一個籃子裡——
“十萬是巧晴答應我的報酬,除此以外的事,就當是我們交個朋友。我只希望以後有什麼風水玄學上的事,孫叔叔可以想到我,”她微微一笑:“巧晴答應了我不把梅發村的真相告訴張隊,但孫叔叔是可以信任的人。”
聽見梅發村的真相,孫不平神情一凜。
村裡死了三十多人,不止是那些被拐婦女的‘丈夫’,還有她們的‘婆婆’,無一生還。
張隊初步驗證,死者身上均無外傷,全是毒死的。
如果裡頭另有真相,恐怕相當血腥駭人。
迎著對方鋒銳起來的神色,程念知道他開始正視自己:“我被帶上另一座山頭之後,阮宏發的奶奶想殺死我,把我煉成屍蠱,不過弄巧反拙,被我逮住機會反殺,她兩隻靈寵胚子也被我收入囊中,”她抬手,亮了亮繃帶下方光潔白皙的纖瘦手臂,孫不平不明其意,揚眉。
下一刻,原本白生生的面板上,浮現一對一金一黑的刺青,顏色極正。
為了證明真偽,程念用力搓揉刺青表面,揉得皮膚髮紅。
現代紋身——起碼她一個小女孩能接觸到的,都不會有這麼高階的變色技術。
她將自己能抵抗一切蠱術的關鍵隱去不提。
雖然對方不是同行,但謹慎為上,多隱瞞一件情報,以後與人鬥法就更佔便宜。
孫不平沉聲:“你繼續。”
“張隊說會上山尋找我所說的小山和廟宇,不過大是找不到的,藍娟華很小心,附近設了簡陋的陣法,防止抓來的人逃走,也防山上的猛獸,她始終只是個老人,雖然野獸襲擊可以用蠱毒防身,不過陣法更加一勞永逸。他們上那座山頭會鬼打牆,”
這是程念下山的時候發現的,藍娟華小屋裡簡便好用蠱蟲被她打包帶走,坐小黑下山時當零食吃光了:“我下山之後……對了,巧晴頸上的牙印是我咬的,不用回去吃阻斷藥,我沒病,你可以放心。”
袁醫生給孫巧晴檢查的時候,以為是被襲擊她的村民咬的,謹慎起見,建議她回到大城市後阻斷藥療程。
孫巧晴嗯的一聲:“姐姐說這樣可以快點找到我。”
當時很心疼女兒頸上的傷痕,知道原由後,孫不平也放下心來。
阻斷藥療程對身體有不少傷害,能不做是最好的。
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