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梢:“哦?”
世界繼續道:“但我提前完成任務了,你得給我點獎勵吧。平時解決一個獵物,我的酬金已經很多了,你們實際賺到的又要比我多好幾倍。而這個名單裡涉及到多少個殺手?每個人又能給你們源源不斷地帶來多少收益?”
世界托起下巴:“多的我也不要,按十個人頭的平均酬金價錢付給我就行。”
曼巴邊聽,眉梢邊高高地吊起來,隨後大笑一聲,眉毛又落回原位。似乎真的覺得很有意思,他笑著說:“我的疏忽,忘記提報酬了。”
世界提醒說:“你可以講講價的。”
其實她的心理價位,五個人頭的酬金就夠了。
曼巴說:“這個價格很合理。安全起見,明天我會派車在警署門口接應,你拿到東西一出大門,就有人接你駛離那裡。”
“另外,我會把錢酬金放在第一次與你相遇的那家妓院裡,任務完成後,你報出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直接取走。”
他笑容一收,眼裡露出幾絲冷光:“但,我不講價,希望你也別給我打折扣。若是跟我耍什麼心計……”
不等他說完,世界便插話:“你就不讓妓院給我錢了?”
曼巴語停,陰冷的眼神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隨後目光一轉,剛才未完的威脅也不打算繼續說了。他已知道她心裡有數。
曼巴腳步移動,來到桌前,端起世界對面的那隻茶杯,皺眉抿了一口。然後他眉頭一鬆,有點遺憾地說:“冷了。”
他慢慢往門口走去,F側身給他讓開了位置,他一邊離開,一邊拋下一句嘆息:“這裡的茶啊,還是適合兌成奶茶。直接飲用,茶味太濃,反而太沖,不留餘地。”
房門一開一合,微微搖晃幾下,然後停在了門框裡。
屋子重回安靜,世界看著自己搭在椅子邊緣的腳尖發呆,她的鞋面上佈滿了塵土,兩隻湊在一起磕一磕,灰塵洋洋灑灑落下去。
她視線前移,看到了F腳上的鞋子。他穿了一雙挺酷炫的球鞋,鞋帶雪白,鞋面乾淨。世界感到不忿:“同樣都在這個沙土地上,為什麼你的鞋那麼幹淨?”
F以為她思考半天,總要問些技術性的問題。結果卻是關於鞋子,他愣了一下,隨即哼道:“你管我鞋子幹什麼,這是重點嗎?”
頓了一會兒,語氣轉輕,他解釋說:“我得告訴你,曼巴可不是我聯絡的,是他自己找來的。”
世界說:“我知道啊。”
F又說:“其實,雖然過程跟預期不同,但結果倒並不壞啊。把名單交給他,我們就自由了,這不正是我們最需要的麼。”
世界有些憂愁地說:“這個我也知道啊。”
F透過面具看她的表情,直接指出:“但你不想把東西從他手裡騙走。這樣赤/裸裸的誘惑擺在面前,你還是不想讓他失望。”
世界沒什麼表情,腳尖落到地面,站了起來。她問:“你說,我能不能告訴馮長河一聲,讓他們提前撤離警署,遠離炸/彈呢”
F冷笑一下:“然後呢?你以為只有警署周圍布了炸/彈麼?曼巴在這裡勢力遍佈,想順利離開那樣容易麼?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坐上了回中國的飛機,那飛機又確定安全,不會被動手腳麼?曼巴他只是選擇了目前來看最穩妥的planA,如若失敗,planB,planC多的去了。曼巴絕不會讓名單資料落到警察手裡的。”
世界幽幽嘆了口氣:“其實我都知道的。”
F沒好氣:“你都知道還問我幹什麼。”
世界沒理他,在屋裡溜達了幾步,又轉頭問:“那些炸/彈的引/爆裝置好破解麼?”
F說:“很難。”
“都是同一型別的控制裝置,能破解的話,我早把自己身體裡的炸/彈給拆了,還用到總部來偷?”
停頓幾秒,他又補充:“不過啊,我倒是能讓某幾個炸/彈提前爆炸。”
世界眼睛一亮:“那不就相當於破解了?”
“想得美。我指的是人為點把火,給它引燃一下。”
世界臉色瞬間一垮。
F站了大半個夜晚,也累了,往牆上一靠,他說:“別想了,我們能自由不比什麼都強?讓馮長河能活著回去,已經是送他一份大禮了。”
世界站在頂燈底下,低頭看地板:“可是,曼巴拿到亞洲名單,整個亞洲地區的聖地組織就又建立起來了。”
馮長河所期望的,就都破滅了。
或許他整個從警生涯,都沒辦法為七年前在聖地小島犧牲的警察報仇了。
他覺得自己欠下的任務,就一直欠著了。那份重擔壓在他的良心上,比所有的一切加起來都沉重。
F突然覺得又好笑又心累,他問:“怎麼?你還想當救世英雄來著?還想阻攔組織重新建立麼?這世上本來就不會只有光明的,人們享有金錢,擁有慾望,就會誕生各色各樣的黑暗面。”
“人們的執念能消失麼?慾望能消失麼?都不能,那麼即便聖地組織垮了,也會有聖經組織,聖鬥士組織,聖女瑪麗亞組織之類建立起來的。人們心中有惡,又不願惹得一身腥,所以需要殺手組織來替他們辦事。其實,那些花錢僱我們殺人的人,或許比那些抓我們的警察社會地位更加崇高。這些,誰又說得準呢?”
世界淡淡一笑:“你又開始哲學了?”
F有點笑不出來了,他盯著她分辨她的心理。
世界慢動作伸了個懶腰:“放心,我會把東西偷出來交給曼巴的。我們的性命可都是掌握在他手裡的,就算我真想不開,也不能帶著你啊,小山。”
F身體一震,倏地抬頭,機械音嘈雜一抖:“你,知道是我?”
世界擺擺手,往門口走去:“我先回去睡幾個小時,然後去完成任務。等事情結束了,我再跟你認親哦。”
出門的時候,她又嘆氣道:“哎,沒想到我殺手生涯的最後一項任務,居然幹得是小偷的活兒。”
F傻愣愣靠著牆壁。
之前訓練營朝夕相處的點滴盤旋在他腦海裡。那時候他們都太小了,都只是孩子,一起接受痛苦的訓練,一起流汗,一起流淚,一起流更多的汗和淚。
大多數時間是崩潰的,極少數時間能相互拌拌嘴,鼓鼓勁。
他那時候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把定餐裡的幾塊肉分給她吃。
哦,還有一件,她在島上偷偷養了一隻小狼狗,結果被教官發現了。他怕她受罰,於是向教官承認是他養的。又怕狗認主人,回頭小狼狗興高采烈撲向世界就穿幫了,於是他偷偷把狗綁上石塊,溺死在了海水裡。
世界被送往日本後,他們就失去了聯絡。
直到許多年後,她被組織重新交易回來,他負責她的聯絡和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