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學校眼看著就一個學期了。羅瑞很喜歡這裡,沒人知道他的過去,所有人都很友善。
自從大家知道他只有一個奶奶,靠掃大街維持生活以後,班裡同學就把幫助羅瑞當成了潮流。你今天送他一本書,我明天就送他一支筆,連線水都讓羅瑞先接。堪比貴賓待遇。
這些具體時間,則會被寫進每個人的評價手冊裡,無論是評選三好學生,還是競選班幹部都是錦上添花。
但羅瑞才不管這些,反正他都好處。他很喜歡這裡。
新學校和新環境都很順利。羅瑞漸漸開始和人交流,作業都能按時完成。簡直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奶奶看在眼裡,心裡高興極了。只把這全都當成是葉恆的功勞,再也不覺得一天八十的治療費昂貴,連葉恆開的藥更是當成仙丹,囑咐羅瑞按時吃。
但羅瑞知道,他的病情並不是這麼樂觀,他消沉的時間夠久了,他想好好活下去,這是他的本能,也是他的意願。看到奶奶這把年紀還要起早貪黑的掃馬路,曾經的彪悍和鋒芒,也在照顧他的過程中被一點點磨平,他正在長大,對奶奶開始有責任感,他想改變,不再這樣消沉下去。
可越是著急,就越焦慮,他已經連續失眠了一週。葉恆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問過,葉恆說。
“失眠是正常的。就像感冒的人最後會發燒一樣。”並給他一盒安眠藥。“按劑量吃。”
羅瑞並不像奶奶一樣,指望著葉恆能讓自己起死回生。但除葉恆之外,他別無他法。
房間另一頭,傳來奶奶的鼾聲,輕微而有規律。耳邊有蚊子嗡嗡亂飛,擾的他心煩意亂,看來桌子上的蚊香一點也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床底下傳來蛐蛐的叫聲,聲音很近,從他寫作業的時候就開始叫了,斷斷續續叫到現在還沒有消停。可是他睡前專門翻過床底,並沒有蛐蛐。
羅瑞很困,眼睛都睜不開,可就是無法進入睡眠狀態。耳邊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響,他已經聽了快半個月。在每一天的夜裡。
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影像接連不斷的上演,結束了一個還有下一個。
在這個影像裡,他打敗過“老大”,用板磚給王金貴開過瓢,跟他爸媽吵過架,痛罵他們的不負責。
後來為了快點入睡,他背過公式,背過單詞。揹著揹著,天就亮了。
羅瑞對安眠藥的認識,僅來自於社會新聞,有人用它來自殺。他還不想死,所以對這個藥比較牴觸,並不敢吃。
唯有周末去見葉恆的時候,他能借著催眠的過程睡幾個小時。葉恆說,這是治療他最好的辦法。
羅瑞又看到那個懶漢了。醜陋邪惡的臉,笑著蒙上他的眼睛,骯髒的手伸進他的嘴巴里,在喉嚨裡攪動。他不安的掙扎、反抗,可是動不了。
葉恆說“情景再現的時候會感到難受時正常的,那只是幻覺,等你醒來就好了。”
羅瑞一直忍受到聽見葉恆的指令,可以結束了。他立刻衝出門去,吐了一通,胃裡酸水劃過喉嚨的痛楚,令他生不如死。
葉恆在一旁淡定的看,等他吐完了,給他一杯水漱口。“休息一下吧,今天先到這裡。”
吐完,羅瑞又崩潰的哭起來。
臨走時,葉恆給他一塊舊懷錶。樣式和他正在用的那快相似,只是有些鏽跡。
“如果不想吃藥,就睡覺的時候擱在耳邊,這是你催眠時常聽到的聲音,會給你暗示,幫助你進入睡眠。”
聽起來不錯。
羅瑞當晚就照做,於是那天夜裡又多了懷錶滴答滴答的聲音。
第7章 第 7 章
“……在很近的距離看大象,我發現,象的表情非常平靜。那對眼睛相對它的大腦袋,顯得極小,目光卻晶瑩溫和……”
羅瑞心裡默默想著,這個女生坐下,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羅瑞,到你了。”老師提醒他。
他站起來,嘴巴張了幾下,念不出一個字。
老師見他半天不出聲,也沒有為難他“坐下吧,後面的同學接上。”
羅瑞生病了,從喉嚨到牙根都在疼,喝口水都痛不欲生,今早還有些發燒。
葉恆說他只是上火,吃點下火的藥就能好。
他最近見葉恆的時候多了,兩三天就要去一次,葉恆說因為治療進入到後期,要加快速度才能好得更快。
他依舊在失眠,精神越來越差,上課時都不太能跟得上老師的進度,他也希望自己能快點好起來,所以對葉恆更是言聽計從。
只是每次回來覺得很難受,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不過除了葉恆他在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心中那點疑慮,只好先壓下去了。
“羅瑞,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下課後,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
“你最近上課一直在走神,已經有很多老師想我反應了,是家裡有什麼事嗎。”
羅瑞低頭,咬著下唇。
老師見狀,語氣溫和了些。
“我問你,不是為了批評你。我知道你家裡困難,如果又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但是不能耽誤學習。”
“我……”
生病的人最經不起關懷,老師一句問候,都能令他感動的熱淚盈眶。羅瑞一開口,覺得渾身都難受,他用嘶啞的嗓音說。
“我生病了。”
語文老師也是他的班主任。剛畢業的大學生,第一次帶班,無論對學生還是教育事業都充滿熱情。
“生病了就早點說,好好在家休息。現在跟我去醫務室。”
醫務室的醫生是一名退休的老醫生,在這裡養老的。雖然上了年紀,眼神不太好,但是經驗豐富。
看了羅瑞從牙齦潰爛到喉嚨的口腔,又捏捏他腫脹的扁桃體。還沒用力,羅瑞就捂著脖子躲開。
“疼嗎。”
羅瑞點頭。
醫生開了些消炎和退燒藥。
“你先回家吧,吃了藥早點休息。”
在羅瑞走後,把擦拭過他口腔的棉籤放進塑封袋裡。
羅瑞在家休息了幾天,燒剛退,警察就找上門了。
“你是羅瑞的監護人?”警察對羅瑞的奶奶說。
對普通家庭而言,家裡來了警察可是個大事,怠慢不得。奶奶又端茶又